那是在她研究生一年級的?時候,好像是已經過了半個學期的?課程，因為教授的?原因，把教科書換成了另一版的?《世界藝術史》。
戚禾當時和同學提前買好了,懶懶散散地捧著來?教室裡上課。
因為來?得晚,隻剩後麵幾?排還有?位置。
戚禾貪睡選了倒數第二排最靠邊的?,坐下後她低頭就想睡覺,可手肘不小?心翻開了書封，手臂一壓,書角折了起來?
她察覺到?，抬起手看著那被破壞的?書角，稍皺了下眉。
旁邊的?同學瞧見,“這?新書怎麼折了？”
“我不小?心壓到?了。”戚禾歎了口氣?,把書角翻開想把折痕撫平，但沒什麼用?。
同學看著那明顯的?折痕,感歎一聲：“美感被破壞了啊。”
聞言,戚禾乾脆就把那個書角重新折起，笑了下：“這?樣也算是一種標誌吧。”
同學提醒她：“那你還不如在上麵寫名字呢，這?樣更直接。”
戚禾覺得有?道理,翻開封麵，在扉頁上隨意寫了個英文名QiHe。
課上教授走進來?開始點名叫號,戚禾聽到?自??名字,舉手應了聲。
沒多?久，昏昏欲睡間，戚禾就感受到?後麵的?座椅被人拉開，似是有?人坐在了她身後。
她也沒怎麼在意，隻想著睡覺。
下課的?時候，身旁的?同學把她叫醒示意可以走了。
聞言,戚禾半眯著眼，就隨手拿過了抽屜裡的?包起身跟著她們往外走。
學生很多?有?些擁擠，戚禾還沒睡醒差彆被人撞倒，下一秒，身後的?人忽而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那時是夏日，可那雙握著她的?手，貼在她的?肌膚上，掌心溫熱，可指尖微涼。
戚禾稍稍站穩身子，身後的?人自然的?收回手。
戚禾沒怎麼在意，帶著困意道了聲謝謝，“Merci.”
完之後，她邁步跟著人群走出教室。
在外邊等她的?同學，可能注意到?了什麼問：“是哪位男士又來?找你要聯係方式了？”
戚禾：“嗯？”
同學：“我看到?你好像在和一個帥哥話。”
戚禾撐著眼皮：“沒有?，我差
點摔倒，他扶了我一下。”
“啊，我看著還挺帥的?。”同學似是回想了下，“好像和你一樣是中國人，你一定會喜歡的?。”
聽到?最後的?話，戚禾稍稍疑惑，“為什麼？”
同學很真誠：“他很帥，五官比例很好看。”
聞言，戚禾覺得好笑，但她隻想睡覺，搖搖頭跟著她們去下節課的?教室。
而走出那棟樓後，戚禾迷迷糊糊地才意識到?自??手空空的?有?點不對勁，
她把書落在教室桌上了。
身旁同學聽她這?麼，連忙帶著她又往回走去拿書。
可最後卻?空手而歸，戚禾坐的?那張桌上，空無一物，什麼都沒有?。
書不見了。
......
“啊？怎麼找到?的?？這?不是都很多?年了嗎？”
手機內的?同學聽到?她的?話，稍稍疑惑。
戚禾垂眸看著手裡的?書，語氣?很輕：“被人撿走了。”
話音落下，廚房的?嘉禮過來?找人，看了眼開著門的?書房，邁步走來?，恰好聽到?了她們的?問話，也看到?了戚禾手裡的?那本書。
許嘉禮眼眸稍頓。
手機內她們還在問：“怎麼會被人撿走了。”
“那個人後來?還給你？”
戚禾抬起眸看著眼前的?許嘉禮，隻了句：“沒有?。”
對著她的?目光，許嘉禮笑了下，絲毫沒有?任何窘迫緊張感，似是覺得這?些事被她發現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手機裡的?人聽到?這?聲笑，先問了句：“怎麼了？”
許嘉禮替她回答：“抱歉，我可能惹她生氣?了，先失陪。”
聽在他著流利的?法語，戚禾低下眼，一瞬間全都明白了過來?。
他不止一次來?巴黎看過她。
每隔一段時間給她寄信，來?她的?學校，甚至也會法語。
而她什麼都不知道。
通話掛斷。
許嘉禮伸手接過她手裡的?信和書，稍稍彎下腰，與她平視：“想問什麼？”
他抬手，輕輕按了下她泛紅的?眼角，“我都告訴你。”
戚禾眼睫顫著，嗓音有?些啞：“為什麼來?找我？”
“你隻你走了。”許嘉禮輕散道：“沒我不能來?看你。
”
戚禾抿起唇，“我有?什麼好看的?，你就應該......”
從選擇逃離的?那一刻，她早就這?個少年拋棄了。
明明，是她把他拋棄了。
“應該什麼？”許嘉禮語氣?稍淡：“讓我忘了你？”
“......”
戚禾指尖微蜷起，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什麼。
許嘉禮看著她，告訴她：“戚禾，我忘不了，一輩子都忘不了。”
“......”
“所以我忍不住來?看你了。”許嘉禮輕輕牽住她的?手，“知道麼。”
如果你不回來?，那我就去看你。
就算你不要我。
我也想竭儘全力的?陪伴著你，盼你安好。
戚禾鼻尖湧起一陣酸澀，沒忍住低下頭，“知道了......”
“知道了為什麼還哭。”許嘉禮抬起她的?臉，動作輕柔擦去她的?眼淚，“如果還哭，那我不了。”
聞言，戚禾看到?一旁的?那幾?封信，有?些哽咽問他：“你是用?左手寫的?信？”
許嘉禮掃過那些信，“嗯，練了一段時間才給你寫的?。”
“為什麼不用?右手？”戚禾帶著哭腔罵他：“你還騙我左手不會寫。”
許嘉禮捏了下她的?指尖：“怕你認出來?我右手的?字。”
戚禾一頓，看著他問：“那為什麼叫我Moon。”
她和月亮沒什麼關係，名字也不是月亮。
許嘉禮扯了下唇，提示她：“姐姐多?念幾?遍看看。”
聞言，戚禾依言在心裡默念，Moon，Moon...Moon......
下一秒。
腦子閃過什麼，戚禾立即抬眸看他。
對上她的?眼睛，許嘉禮抬眉，“猜出來?了？”
戚禾盯著他抿唇，頓了幾?秒，啞聲緩緩地道出來?那兩個字，“沐沐。”
可能都忘了。
她不是隻有?一個名字，除了戚禾外，還有?一個——
沐沐。
而Moon和沐同音。
所以他的?信一直都是寄給她的?，所有?的?祝福也都是給她的?。
即使?不能親口告訴她。
但也想傳遞到?她這?裡。
一年又一年。
任何一個祝福都沒有?落下。
隻願她安好。
戚禾喉間生澀，“為什麼不告訴我。”
許嘉禮輕描淡寫道：“怕你不要。”
害怕你認出來?是我，會再次把我
推走。
而後再也沒有?相見的?可能。
那就還不如。
我一個人，站在暗處看著你。
本來?，一開始也是我一個人喜歡你的?。
本來?，這?也都是我的?癡心妄想。
所以沒有?什麼關係。
隻要，讓我看著你就好。
眼眶強忍著的?眼淚再也無法阻止，戚禾眼眶一熱，淚水染濕了她的?視線，她低下頭，下巴輕顫，看著淚珠滾落下來?，砸落在地上。
“現在我告訴你了。”許嘉禮把手裡的?信遞給她，語氣?輕問：“你要不要？”
眼淚有?幾?顆落在上頭，戚禾伸手用?指腹擦去，接過緊緊捏在手裡，抬起眸看著他，哽咽道：“要...我要的?......”
“嗯。”許嘉禮同意道：“那姐姐收好。”
“......”
戚禾擦掉眼淚，把信都疊好遞給他，“你幫我放好。”
許嘉禮挑眉：“不是姐姐要的?？”
“我要。”戚禾慢騰騰：“可我怕我弄丟了。”
許嘉禮似是覺得好笑，接過放在之前的?包裡，“就放這?兒。”
戚禾也沒什麼意見，湊過去抱住他，沒話。
許嘉禮摟住她的?腰，“還有?沒有?想問的?？”
戚禾低頭靠在他肩上，聞言忽而想到?什麼，抬頭盯著他，“你偷我書乾什麼？”
“......”許嘉禮否認道：“我撿的?。”
“你就是偷。”戚禾繼續指認他：“你知道是我的?書，還不還給我。”
許嘉禮抬了下眉：“現在不是被姐姐找到?了？”
這?書他也沒藏著掖著，一直擺在書架上。
被她發現隻是早晚的?問題。
察覺到?他的?小?心思，戚禾抬手，捏了下他的?臉，“你一直在算計我。”
“嗯？許嘉禮語調輕抬，“有?麼。”
“......”戚禾眉梢輕揚：“你呢。”
許嘉禮低頭親了親她，似是討好道：“我沒有?呢。”
“......”
戚禾被逗笑，看著他那張臉，忽而想起了當年同學看到?許嘉禮和她的?話。
——“你一定會喜歡的?。”
戚禾喊了句：“許嘉禮。”
“嗯？”
“我發現我喜歡你，”戚禾抬頭看他，嘴角輕彎，語氣?輕慢而鄭重道：“是一
定的?事。”
聞言，許嘉禮稍頓，明白到?她的?意思，笑了聲：“因為我的?臉？”
戚禾眨了下眼，逗他，“算是吧。”
許嘉禮低頭咬了下她的?唇瓣，似是懲罰她又開玩笑，“那你隻能喜歡我了。”
他指腹輕撫了下她還有?些紅的?眼尾，與她平視：“永遠喜歡我。”
因為這?世上。
隻有?一個我。
隻給一個你。
-
跨年過後迎來?元旦假期。
戚禾帶著許嘉禮回了陽城小?巷呆了三天，而期間許望來?了一次，來?看看奶奶。
但沒想到?他們兩人會在，急急忙忙地就想走，怕打擾他們。
戚禾看他那樣，先開口把人叫住了，“想看奶奶就看，許嘉禮又不會吃了你。”
許望離去的?腳步稍停，下意識看向一旁的?許嘉禮，連忙解釋道：“哥，我不是，我沒有?彆的?意思。”
許嘉禮看著他緊張的?表情，淡淡道：“沒人趕你走，你想留就留。”
許望聞言一瞬間以為是自??聽錯了，愣了好一會兒後，麵色一喜，可不敢太明顯，看著他抿了抿唇，試探性地問：“那我...我可以留下吃晚飯嗎？”
聞言，倒是戚禾先笑了，“許望，這?才中午，你就想著晚飯了？”
許望臉瞬時一紅，“不是不是，我就一下。”
“晚飯是奶奶了算。”戚禾朝廚房揚了下巴，“你要問奶奶去。”
許望聞言看了眼許嘉禮，見他沒什麼，連忙轉身往廚房跑喊著奶奶，明顯有?些激動。
戚禾看著他奔跑的?背影，帶著少年的?朝氣?活力。
放肆又張揚。
而許嘉禮則是孤寂又隱忍，從來?沒有?像許望那樣，肆意奔跑過。
戚禾收回視線，微微側頭看向身旁的?人。
“怎麼？”許嘉禮抬眸對上她：“姐姐怕我傷心？”
戚禾牽著他的?手，反問：“你傷心嗎？”
“以前有?。”許嘉禮淡淡道：“後來?我不需要了。”
許望是個由愛包圍的?孩子，從小?到?大一直都有?父母陪伴與最好的?關愛，
從一開始，許望就和他不一樣，想法也自然會不一樣，但對他這?個哥哥並沒有?惡意。
當時那
個許望隻不過是在那個無法分辨是非的?年紀下，做出了他覺得正確的?事，想要吸引所有?人都注意，卻?造成了傷害。
而之後他一直嘗試彌補，隻是許嘉禮厭倦了這?些。
他不需要楊惠和許啟淮的?惺惺作態，也不需要後來?的?彌補。
這?些，都不過是他們所謂的?自我反省。
與他無關。
他隻想過好自??的?生活，和戚禾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