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出聲提醒:“大人,謝大夫來了。”
謝無疾背著個藥箱,走了進來。
視線落在顧運身上看了幾眼。
行過禮,方才問:“大人哪裡受傷了,還是身體有何不適,伸出手腕讓我把一把。”
司桓肅隻說:“先給顧小姐看傷。”
“原來是顧小姐。”謝無疾轉向顧運,自是早已經注意到她手掌心上粗糙纏著的布條子。
“小姐請伸出手,讓在下檢查檢查。”謝無疾溫和說道。
顧運就把兩隻手都伸了出去,謝無疾給她解開布
條,解到最後一層的時候,因為傷口血肉與布條粘連,一碰,顧運一下把手縮回了回去,喊:“疼!”
就手上這傷,先前就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遍,反複用泡水包上又泡水,現在這包的還是在那農戶家包上的。
不包上她手疼得連衣服沒法換,鞋子沒法穿,飯也沒法吃。
但其實包上也不會恢複,因為沒用藥,還會反複撕裂。
謝無疾忙說:“小姐忍耐些,傷口再不處理怕會更嚴重。”
顧運知道,可是還是怕疼,做了半天心裡建設,終於把手伸了出去,聲音顫顫說:“你來吧,我不怕疼。”
說是這麼說,等謝無疾把那塊布從皮肉上扯下來的時候,顧運還是疼得眼淚珠子都滾了下來。
又怕彆人笑話吧,趕緊深吸兩口氣,怕哭出聲音來。
當大夫的人什麼病人沒見過,什麼厲害的傷沒見過,特彆是他眼前這位大人天天乾些抓人審訊的工作。哪個月身上不帶點傷,故而‘鐵石心腸’得很。
就算臉上神情如何溫柔嘴上如何安撫,心裡是半天波動沒有的。倒是身邊這位,臉上的不耐都快要溢出來。
謝無疾心說,脾氣總不會是嫌顧小姐怕疼哭鼻子來的吧?不是對顧小姐,那就是不滿自己了。
想著心裡不免嘖嘖兩聲。
傷口重新清洗,塗上上等治療外傷的藥,再次包紮起來,說:“隔天我會過來換次藥,傷口切忌沾水。”
除了手心兩處,還有胳膊肘膝蓋等地方的擦傷碰傷,都給她上了藥。
看得謝無疾都啞然了,這麼多傷,他們這位大人,不會真的欺負一個小姑娘吧?這心腸得多狠。
看完外傷,又給人把了把脈,最後說:“這幾日要好生休息吧,身體有些寒涼,藥倒不必吃,我開兩張食補的方子,照著吃上半個月就成了。”
一邊丫鬟都記了下來,把晚膳方子接過去,準備晚上就準備起來。
顧運早困得不行,眼皮直打架,終於弄完後,丫鬟才領著她去寢房休息。
謝無疾這才開始給司桓肅看傷。
司桓肅的傷要嚴重得多,肩膀那處已經發炎,皮肉翻飛紅腫不堪,有些地方都烏黑成了一團,十分駭人,還有手臂外側被狼抓的,有幾道已經深可見骨。
這些都要細致處理。
所以司桓肅一直還在發著熱。
可他卻能若無其事乾挺到現在,意誌不可謂不強。
沒有人比謝無疾更清楚司桓肅的身體,不知道他是怎麼養成的這樣的體質。
從來尋常受傷,隻要不是能當場要他命的,彆人就是拆了他一根骨頭,他都能一直撐著到任務結束。
直主回到自己的地盤,才會鬆懈下來,讓病症發出來。
謝無疾佩服不易。
這次也是一樣。
第二天一早,謝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身上也沒那麼疼,恢複了不少,洗漱好,用過早飯,就要去找司桓肅。
丫鬟隻回說:“大人在書房呢,我們是不能過去的。”
顧運一堆事要跟司桓肅討主意。
“不用你們跟,我自己過去。”
這院子也不大,外書房就在前頭,顧運自己就找了過去。
沒想到書房外麵站了個人守著。
顧運也不怯,隻問:“你們司大人在裡頭吧,我有話與他說的。”
屬下道:“顧小姐請稍等,我去請示一二。”
進去一趟出來,把顧運放進去了。
顧運推開門。
司桓肅坐在窗台下的長桌邊。
竟然沒束冠,頭發是半披著的,額前還束了一條兩指寬的抹額,也沒穿稽查司的工作服,而是穿了一件圓領黑色織金線的雲綿寬袖的袍子,華貴非常,竟不像那個冷厲的稽查指揮使,而是個實實在在金尊玉貴的世家公子了。
與往日十分不同。
等他轉過臉,顧運更是看得一愣。
那臉上哪裡有半分冷酷無情,隻有蒼白的冷淡之色。
叫她腦子裡一下子蹦出一句話來:
好一個病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