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彆個如何,隻說這屋子兩個丫頭,一個陳夢識的貼身丫頭,一個陳夫人身邊派來的,兩人聽了顧運這一番分辨的話,心裡俱是十分痛快,隻差沒拍手叫好!
顧運並非第一個過來開解陳夢識的。
這幾個月,來來去去煩請了多少人,本家的,娘家的,以及素日來往的親眷人家,多少的姑娘小姐過來作陪,就想女兒走歪了的心思拉轉回來,都不見效。陳夫人愁得嘴裡長了一串一串的燎泡,心裡直上火,夜裡睡也睡不安穩。
因著大多姑娘心裡本來就都極羞怯,自己都害臊,怕張嘴提,又怎麼勸得動彆人,多是小心翼翼都說幾句父母之命媒妁之類,說家人定下的親事才是不會出錯等話。
哪裡像會顧這麼直白,廢話都不興得說,開場的閒聊就直接整上‘南柯記’。
她口才好,講得繪聲繪色,原是那些小女兒好奇,一個人背地裡偷看的書,都說是不能見人,移情移誌的東西。
她偏偏在大庭廣眾下拿來分辨。
皆是因為這些姑娘們見識少了,從小到大隻被教著怎麼樣怎樣規規矩矩,當好一個大家閨秀,沒經曆過男女感情,自然分辨不出書裡這些東西原本就不是真正愛情,不過是些這書的酸書生的假話。
看了後,容易沉靜在想象的虛假夢幻中,信以為真。
實際是,壓根經不住一點都細想和推敲。
說到窮書生經過十年寒窗苦讀終於考上進士,然後苦儘甘來娶到高官小姐,期中描述幸福生活的辭藻語句何等華麗,新婚夫婦窗下共讀如何陶醉。
連丫鬟們乍一聽連都臉紅心跳。
顧運講到高.潮處在她們還在回味那些虛假的美好的時候停下。
便問:“京中房產價值幾何?剛剛考中貢士沒有家庭支持的寒門之子哪來的錢買下宅子?迎娶高門貴的聘禮又從何來?既都沒有,他們又在哪裡花前月下,紅袖添香?”
幾句靈魂發問直接把眾人敲得一個激靈,紛紛回神。
覺得這些還不夠貼近自己的現實生活感受不到的話
顧運借著繼續列出她們這樣人家日常是怎麼生活的,怎麼消費的,現成的擺在眼前麵,她們正在吃得玫瑰鹵子,就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陳小姐正戀愛腦上頭,自然沒那麼容易屈服。
你說物質,她談人品。
好似隻看物質就是眼淺庸俗之人,隻論品德才是高尚。
顧運便是直接反問,為何不能兩種都要,一定隻能折取其一,難道是他們折不了嗎。
再說哪裡找不到一個品質高尚的人,非去那家世不匹配的人堆裡匹配不可?
什麼道理。
自己用來說服自己騙自己的謊言而已,一觸就破。
顧運點到為止。
再說下去怕陳夢識受不了。
她的任務又不是今日一定要她放棄那個男人,她是過來給她腦子裡灌點‘現實生活主
義’的,成日介活在浪漫的想象中,那腦子怕都不能用了。
撬開一點縫隙,讓她會思考就行。
她也不是過來和陳夢識一爭高下打辯論賽的。
把人說了一通後,又順其自然轉移了話題,笑眯眯對丫鬟慧兒說:“好姑娘,渴死我了,再給我倒一杯喝的罷。”
慧兒撐不住笑了,忙去給人調弄新的果茶。
等顧運回府後,陳夫人那聽了全程的丫鬟臉上帶著笑容,忙去陳夫人跟前回話,將顧運剛才的一番話全部學給了陳夫人聽。
“真真的,顧小姐口若懸河,我們都沒反應過來,她就那麼飛快一通,還句句在理,姑娘一下被她問住了,端的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跟那些小姐都不一樣,不似她們似的怕羞怕臊,嘴巴又伶俐,心眼又澄明,我在那聽了半日都覺著今日變聰慧了幾分呢!”
陳夫人聽丫鬟複述顧運的話時,就頻頻點頭,後麵直接說了一聲:“好!”
那高興的神情掩都掩不住,“果然我沒看錯她,那時候她替自己姐姐出頭,鬨了一出人儘皆知的戲碼,等閒人誰有她豁得出去,真是個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