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件寶貝啊。”顧運蹲在炕屏前,時候伸手摸摸,十分珍惜。
先前注意力全在書法上,這會兒才注意到這炕屏的工藝,也極精湛的,雕刻肉眼看上去瑕疵全無,渾然一體,且摸上去圓潤吸手,觸感溫潤,感覺非常好。
且湊近了才發現,這木頭竟然有一股隱隱的香味。
“有香味,清甜清甜的。”顧運更驚喜了,
司桓肅道:“這炕屏是沉香木所製,故而有香味。”頓了片刻,又說,“沒想到竟然是把這個送給你了。”
“我不敢要,並不是真給我的,柳夫人還給你的才是。”顧運說。
一個“還”字卻把司桓肅逗樂了。
“要說還,可不止這件東西了。”
顧運因為好奇,悄咪咪小聲問了一句,“你母親,她的嫁妝,像這樣的……”她比了一個手勢,意思是很貴重值錢的東西,“很多嗎?”
司桓肅嗯地應了一聲。
顧運偷偷吸了一口氣,“請問,令外祖府上,係哪一門哪一戶?”
司桓肅卻說:“我外祖並非豪門望族世家權貴出身。隻是年輕走海運賺得了些許身家,他隻我母親一個女兒,所積之財物儘數與我們母親做了嫁妝,母親出嫁後一年,外祖在一次出海中失蹤,從此沒了消息。()”
他語氣說得平淡,並未發現自己叫外祖的口吻是如此嫻熟認真。但司桓肅其實從未見過他外祖父,卻對外祖父知之甚詳,便應當是她母親自他知事起,常與他說起自己父親的緣故,那回憶大概都是美好的,可愛的女兒,英勇可靠的父親,兩人相依為伴,快快樂樂。或許是女子講訴往事的模樣太過美好,母親快樂的音容相貌連同她講述的那份回憶,以及回憶中人,也都深深刻進了她孩子的眼睛裡、心裡,一直記著。
如此,司桓肅與他與外祖父,也像認識很久了似的。
顧運好像在看著司桓肅,其實腦子已然放空跑遠,瞳孔都是失了焦。
直到司桓肅一聲,顧九小姐,還想知道些什麼?()”
那略感覺陰涼的聲音,將顧運一下拉回現實,狠狠打了個激靈,心裡大喊一聲,了不得,好奇心害死貓,她哪裡來的膽子,竟敢打聽起來司桓肅的私事來了!
“對不起,我不問了。”趕緊諾諾巴巴認了個錯。
說著話,手撐在腿上,正要站起來,沒防備腿麻了,那滋味酸脹得她臉瞬間都擠成一團,一時沒站住,下意識要往下歪著倒去——
好懸,司桓肅一把將她給扶住了。
“多謝,我忘了我蹲久了。”顧運兩手扶著人肩膀,緩了緩。
然後慢慢度步到太師椅上坐好,揉著腿。
“既這麼喜歡就此物,你拿回去慢慢欣賞吧。”
這話司桓肅說了兩遍,顧運心說應該不是客套?心裡十分高興,但還是故作矜持了一下,“會不會不太好,怎麼說這也是你母親的東西……”
然後,司桓肅就不做聲了。
過了會兒,隻聽他說:“也是。”
顧運心裡狠狠抽了下,不可置信,這人怎麼這樣?
司桓肅靜靜欣賞一下顧運那張好看臉上露出的倒黴相,半晌,才不慌不忙開口問:“柳氏把這東西送給你,可還說了什麼?”
顧運心裡泄了勁,聲音平淡如水,波瀾不驚:“都是你料想的那樣,想讓你認祖歸宗。”
司桓肅點點頭,說:“方才那兩個下人是司家的,他們知道了我住的住處,見我收了東西,心中必然大定,下次,大概要親自上門詳談了。”
“詳談?”顧運眼睛一睜,精氣神又回來了,“不是,你還真的要認祖歸宗啊?”
司桓肅眉眼半抬:“你說呢?”
顧運嗬嗬笑了一聲,心想,這又是要給誰下套是不是?
“你見過認祖歸宗的儀式嗎?”司桓肅忽然問她。
顧運搖搖頭,她才活了十幾歲,能有什麼見識。
司桓肅嗤了一下,眯著眼睛說:“我卻知道給人除族的儀式,挺盛大的。那些老東西,老而不死,活在夢中一般,自以為能掌握人的生死,以為司這個姓氏多麼高高在上,是不是十分好笑?你說,我要是在歸宗大禮上辦了司家,你猜那些人臉上到時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
辦了司家?
顧運一臉懵懵:“你說的是查辦?司家,難道犯了事?”
司桓肅一笑:“這也簡單,我來此地是因為聖上命我查找一件東西,那東西原是我母親的。他們若不認我回去,我母親在名分上也就不是司家人——因我當日除名之時,他們將母親一並從族譜中劃了出去——我還治不了他們這個失遺聖物之罪。現在可好了,這些人急哄哄要認我回去,現成兒的把柄遞上來,我難道不依?不把這府辦了,也對不起我坐到指揮使這個位置上了,你說是也不是?”
顧運:“……”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像說什麼都不合適。
所以重點其實是,司桓肅是想找一件東西,但是沒有找到?
顧運腦子轉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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