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也彆等了。”顧孟慶按了按太陽穴,對一旁的顧承豐說,“今日本該是六丫頭的回門的日子,承豐,你一親自去楊府一趟,把人接回來。”
顧承豐點頭應是,轉身去了。
顧運此時在這微凝冷淡的氛圍中,罕見感受到一些不太安穩的氣息,這是她之前十四年裡從未有過的,她一直覺著在這樣的封建王朝,自己出身士族官宦之家,已經比絕大多數人要幸運,也許可以安穩地過完這一生。
現在看,或許什麼都不儘然。當時代和命運要翻轉的時候,所有人都處在這個漩渦之中,無法輕易逃離,獨善其身。
更甚者大多數人手無寸鐵無法反抗,唯有等待被命運安排,其中的苦恨,也不過卷在浪潮煙火中覆滅,平淡無波地消失不見,數以萬計的平凡個體,最後被書寫為一夜紙中的一句話,僅此而已。可能幸運的會有些許,可要爭得一個安穩,自己都不知道應該要有多麼大的力量和信念。
忽然,花廳外吵鬨起來。
崔氏本就心堵氣不順,當即一喝,“誰在外頭吵鬨,還有沒有規矩!”
幾個丫鬟拉扯著張姨娘進來,神色慌張,忙跪下請罪,“太太饒恕,我們攔不住,張姨娘定要進來……”
張姨娘發髻都歪了些,她趁著空往前一撲,跪在地上大哭:“老爺太太,你們疼疼六丫頭吧,她才嫁人,楊家怎麼能出事呢!老爺,整個梧州,比您大官也沒兩個,您就把楊家人放出來吧,求你了老爺!”
崔氏真個兩眼一黑,恨不得把這個不長腦子的叉出去。
顧孟慶也是氣得身體都抖了一下,猛吸了一口氣,“沒規矩的東西!胡言亂語說的什麼,還不拉下去,丟人現眼!”
老爺都發了火,兩三個嬤嬤上前,捂著張姨娘的嘴,把人飛快拉了下去。
崔氏一麵想著要料理馬上要回來的六姑娘,亦感頭疼。楊府那事,如果真那麼好撈,老爺就不會愁眉不展了。說句不好聽的,楊家的事再急也是彆人家的事,眼下,聽著老爺和大姑娘的意思,就怕有人是衝他們顧家來的。
一大家子個個心裡不安寧,那一個姨娘倒好,衝上來就是說讓老爺救人放人,真個沒有這樣殺人誅心的,真是應了那句話,賊子出在自家裡頭才是防不住!倘或此刻這裡頭有一個外人,聽了去,還以為顧家是怎麼樣的目無法紀,在梧州一手遮天,這官兒還當得成當不成了?張姨娘那豌豆仁大小的腦子怕是叫狗給吃了!
“不成。”崔氏撫了撫胸口,方才廳裡廳外立著不少伺候的丫鬟,保不住個個都是好的,難保不出去亂說,到時候少不得沾一鼻子的灰。
還需得查一查,震一震才好。
傍晚,顧承豐把顧瑩月接了家來。
崔氏作為嫡母,不管如何,先要把人穩住。
楊家那頭遍尋關係,也沒把那父子三人救出來,不得已,這日,楊太太又來了顧府,崔氏隻能陪著哭了一場,到底一句話不敢認真應承,隻說老爺
已經去見過姚州牧,隻是那頭拿著證據緊咬,一時委實難辦。
楊夫人抹著眼淚說,“這遭全是叫人陷害的!起因是老宅本家的堂伯家的兒子,看上那姓陳人家的姑娘,正經的請了媒人去說要納回家當妾,都說好了人也同意了聘禮也收了,誰知臨到頭又反悔,我那堂侄兒氣不過,才使了十幾家丁,去那家店鋪裡鬨了一場,當場說,禮都收了,再反悔,除非一家人都死絕了方罷。可不就是這句話說壞了,沒幾日,那家鋪子就起了大火,一家人老小幾口全燒死了,現告上來的就是那家的叔叔家,當時那麼多人聽著,一時脫不了乾係。因著我們家和清河郡太守走得近,又有些姻親關係在,當時那邊就把這事情扣下來,後來不知怎麼又被人舉報,說我們私相勾結,侵占田產,一舉告到了梧州,這原是掉進了人家設的連環套裡了!”
哭訴一場,楊夫人走時,把顧瑩月也一同接走了。
沒過兩日,因著要複核清河郡太守是否與楊家私相勾結之事姚州牧令顧孟慶複查官員一同前往調查。
顧家這邊知道後心裡直叫糟。
這是徹底沾上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