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臉上的緋紅,她完全忽視不去理會。
先皇那時候不需她見文武百官,便是知道她這相貌很容易招惹到男人的青睞。對於年輕男子的臉紅,她決定視而不見就好。
鏡熙暗籲口氣。
對他這種囂張態度十分惱火,便掏出塞在袖袋的那個珠子,不屑地丟到他的懷裡,“誰稀罕你的破珠子?要不是看它值錢,我怕你再惡人先告狀問我要回去,早丟了!”
說罷,也不想搭理他,更怕寂王聞聲而動往這邊來,趕忙離去。
公孫閒看著她落荒而逃似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見女孩兒聽聞他笑聲後往馬車跑得更快,不由笑聲愈發肆意。
回去見寂王時,他不知怎的,忽而不想把實情告訴王爺。
皇後娘娘……端莊嫻雅。
那女孩兒卻活潑靈動得很。
隻相貌一樣,何苦讓她陷於那些不好的事情裡麵去?
他斟酌一路最終還是說了謊話,“她姿色不錯,卻不如嶽清影好看。”既然寂王想要絕色,哪裡尋不到?沒必要讓那活潑女孩兒被攪到這裡麵去。
繆承謙本也沒抱多大希望,聞言頷首示意他退下。
公孫閒走出寂王府時,手心已經被汗濕透。搓搓掌心,黏黏的透著滿滿心虛。一時想到他這次護著她了,下次寂王再留意她時該怎麼辦。一時又想著,待到國喪後,她可以到處串門,若給寂王看到了又該如何。
抱著這樣滿當當的心事,他溜著馬兒慢吞吞歸了家。
鎮國公夫人到大兒子書房送東西來與他,看到兒子失魂落魄滿是心事的樣子,不由噗嗤笑了,“怎麼?眼看著你弟弟的孩子都能下地跑了,你終於懷春了?”
公孫閒正失神想著她往後該怎麼辦。
聞言猛地往桌案旁倚靠,扯著嘴角笑,“國公夫人,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國公夫人知道兒子脾氣,若真還是剛才的語氣和他說,他定然不當回事。於是斂了笑容正色道:
“為娘沒和你開玩笑。你老大不小的了,一直想給你說親,你死活不答應。偏寂王殿下還護著你,我們沒辦法,才拖到現在沒個頭緒。你若真有鐘意的姑娘,無論出身如何相貌如何,隻要性子好,為娘都給你提親去。”
起先的時候,鎮國公夫妻倆還想著,身為未來鎮國公府的宗婦,大兒媳一定要品貌非常出眾,方才配得起自家兒子。
於是為兒子相看了許多個漂亮的好姑娘。
結果他一個都沒瞧上。
之後大兒子一直不成親,兩口子便想著,品是一定要好。那貌,過得去就行。
誰知這小子依然不肯點頭娶妻,見了什麼樣的女孩兒都說沒興趣。
現在老兩口早已想開。
隻要人品不錯,就算大兒媳長得醜到天上去,那也不怕。反正大兒子很漂亮,往後孫子生出來長得也不至於太差。
隻要兒子肯點頭娶妻。
即便他的,嗯,喜好異於常人,專喜歡那種相貌極醜的,老兩口捫心自問也能對人家姑娘不錯。
國公夫人十分忐忑地望著公孫閒,想要兒子一個準確的答案。
公孫閒剛才真的隻是擔心那女孩兒而已,壓根沒考慮過什麼娶不娶的。此時聽了母親的話,更是哭笑不得,擺擺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生怕被母親纏著這事兒沒完,好說歹說把人“請”了出去。
國公夫人卻不肯輕易罷休。
她直覺認為兒子剛才惦記的是個姑娘家,就尋了跟著兒子的小廝問一聲,今兒世子爺見過哪家姑娘。
世子爺大部分時間都在飛翎衛,小廝哪知道那些?不過他倒是聽聞世子爺提過幾句什麼伯府的堂小姐,今兒還去過袁將軍家,便與夫人說了。
國公夫人自己心中有了計較,暗中謀劃不提。
夜幕降臨,伯府順意齋內燈火通明。
丫鬟連翹給小姐打散了頭發細細篦著,笑問今日在袁家的情形,“聽聞今日寂王殿下和玄副使都去了?小姐可真好福氣呢,竟是遇到兩位貴人。”
鏡熙無可無不可地應著,心裡卻道:
若不是我避得快,今兒可不就遇到了?毒酒暗害之仇……若不是這輩子我要好好過,遠離他們的是是非非。當時怕是要衝上去掐住他脖子質問的。
繆承謙正在處理飛翎衛地副使帶來的暗報。
地副使從未在人前露過麵。江湖草莽出身,乾的是竊聽探取的勾當。手下灰翎衛也各個神龍見首不見尾,是飛翎衛中最隱秘也最鬼魅的存在。
暗報上說,堂小姐在兩廣時性子十分沉靜不愛出門,沒甚太大名聲在外。但明安伯府的下人們都說,堂小姐美豔非常,是世上最好看的美人。
隻明安伯府的下人沒見過嶽清影,因此不好比較。
繆承謙若有所思。
正沉吟著該如何走下一步,忽而聽聞她的低語。
毒酒暗害之仇……這輩子不願再相見……
難怪避他如蛇蠍,甚至隻一牆之隔,都不肯露麵讓他看一眼。
繆承謙沉靜的眸中漸漸泛起痛苦漣漪,修長十指不自覺用力蜷緊,將手中密報捏得粉碎。
她始終是恨他的。她不知道害她的是何淵而非是他。但,這罪孽他得承受。
畢竟那杯酒是他在不知情之下,親手送到了她的唇邊。若非是他親手捧給她喝,她不會毫不懷疑地一飲而下,甚至沒讓上膳太監嘗一嘗。
需得找個機會單獨見見她。
喚來身邊綠翎衛,繆承謙吩咐:“即刻去查明安伯府眾人最近的打算。看近日有沒有堂小姐落單的時機。”
雖天色已晚,綠翎衛仍毫不猶豫躬身應是。
直至漏夜來稟,言道過幾日明安伯府的夫人和大奶奶要帶著家中幾位小姐去寺廟為太後娘娘祈福,不在家中。後宅隻世子夫人和堂小姐在。
繆承謙自然知道所謂“為太後娘娘祈福”不過是個借口而已。
不過這理由他倒是喜歡。
“就那日吧。”他露出一個多月來難得的愉悅微笑,語氣透著勢在必得的篤定,“安排我單獨和她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