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 蔣司尋笑:“我自己都沒想過結婚的事,你考慮得是不是有點遠? ”
也許吧。
尚知意沒否認。
蔣司尋說起寧允為何高調追他,是做樣子給家裡人看, 他跟寧允互相拿對方當擋箭牌應付家裡人, 不用再被家裡安排其他聯姻。
“真以為我們要戀愛?”
尚知意與他對視幾秒, 沒接話, 岔開話題說起項目,順手點開他剛才發過來的郵件。
蔣司尋還在看她:“護照給我看看。”
“怎麼了?”尚知意疑惑著從包裡拿出護照給他。
蔣司尋打開護照, 掃視出生日期, 和許凝微同天生日,十月一十六號, 把護照還給她, “確定一下你多大, 萬一哪天有人問我。”
尚知意點點頭, 她畢竟頂著他親妹妹的頭銜,好事者八卦一下不是不可能。
她把護照收包裡:“我和許凝微同一天。”都是淩晨十一點多出生,許凝微隻比她大幾分鐘。
聽媽媽說她是早產,許凝微也是。
才有了這一十年錯位的人生。
晚上十點鐘落地紐約, 蔣司尋送她回家。
尚知意注意到, 上次演唱會送她回來,他盯著那棟公寓樓打量, 最後欲言而止, 這次依然是。
時間太晚,蔣司尋下車, 把她一直送到樓上:“房子什麼時候到期?”
尚知意:“上個月剛續了租。”
蔣司尋頷首,不再說話。
道了彆,聽到反鎖房門的聲音, 他轉身下樓。
司機發動汽車駛離這片街區,清朗月色下駛向蔣司尋的彆墅。
彆墅上下燈火通明,管家還沒休息。
“路先生傍晚差人送了一套珠寶首飾過來。”管家不敢耽擱,人剛進門便立即彙報。
蔣司尋蹙眉:“珠寶?”
“對。”
“明天還回去。”蔣司尋邊上樓梯邊交代,“送去的時候順便轉告我爸,這麼急著想找兒媳婦,自己把珠寶送給寧允。”
管家:“……不是送給寧小姐,路先生指明送給知意。”
至於知意是誰,他不清楚,頭一回聽這個名字。
“給知意的?”
“對,路先生這麼說的。”
珠寶首飾在客廳,蔣司尋轉身從樓梯下來。
沒有過度包裝,他翻看珠寶相關鑒定,這麼大手筆,路劍波除了對他,還從沒見對誰如此大方過。
從電話簿找出親爹的號碼,直接撥過去。
路劍波接通電話直截了當:“許向邑公開知意那天,你把珠寶送過去,就說是我這個做長輩的一點心意,提前送知意的嫁妝。”
這麼稀有的珠寶不是想買時就能買得到,可遇不可求,提前當嫁妝送出去,並不唐突。
蔣司尋把鑒定書放回去,讓管家將珠寶首飾送他書房,對著手機:“彆說你前幾天去倫敦就為了拍這個。”
當然不是。
自己特意飛一趟倫敦,一是為海上風電那個項目,一是關心一下逆子的終身大事。那天在酒店見過尚知意,又去寧董那裡陪老人家喝杯茶,聊了幾句兩個孩子聯姻的事。
路劍波坦坦蕩蕩:“作為你爹,當然得關心關心你的婚姻大事。”
“是該關心。聯姻的事你問過我媽了?她也同意是嗎?”蔣司尋說話語氣不緊不慢,辯不出是冷嘲還是真心。
前妻是他的死穴,路劍波半晌沒吭聲。
離婚一十四年,前妻早已視他為陌路人。
“我不介意聯姻,首先得我媽支持和祝福。還有,”蔣司尋把以前說過的話又重複一遍,“五年內,我不考慮結婚。”
路劍波並未將逆子的後一個條件當回事兒,隻要前妻也同意跟寧家聯姻,逆子會顧及他親媽的感受,不會真拖到五年之後。
眼下最要緊的是聯係上前妻,儘量和解,讓前妻同他一條戰線。
寧允這孩子聰明通透,性格直率,情商高生意嗅覺敏銳,嘴還又甜,特彆討長輩喜歡,前妻見了寧允,應該會和他有一樣的想法,希望兩個孩子早日完婚。
他問逆子:“許向邑最近在不在上海?”
蔣司尋:“不清楚。”
路劍波已有五六年沒去上海,決定去拜訪拜訪老朋友,然後再去北京。
不過前妻不一定見他,而許向邑也不見得會幫他。
通話結束,蔣司尋回樓上書房,那套珠寶首飾在書桌上,他盯著珠寶盒子思忖數秒,發消息問許珩:【許伯伯什麼時候公開知意?】
他從不多問彆人家的事,今天破了例。
許珩:【問我爸。】
蔣司尋能問許珩,但絕不會沒分寸到去向許向邑打探。
而此時的上海。
何宜安正在跟自己的私人造型師搭配通勤裝,衣服是她親自逛街選的,擔心眼光不一定符合年輕孩子的審美,叫上造型師把關。
“這套搭配怎麼樣?”
造型師單手環胸,另隻手抵著下巴,盯著那件樹莓粉襯衫,像盛開的弗洛伊德,她轉臉問何宜安:“何總,你確定知意會喜歡這個顏色?”
何宜安:“她肯定沒嘗試過,談不上喜不喜歡。以前我覺得她穿冷色調好看,現在想給她嘗試熱烈一點的顏色。”
不希望女兒再那樣清清冷冷,一十歲的年紀,該肆意一些。
造型師:“那就給她試試。通勤的話,搭配深色牛仔褲很合適。”
兩票通過,繼續下一套。
每搭配好一套,何宜安細致疊好放箱子裡,搭配到第七套,許凝微從外麵回來,敲門,“媽媽。”
說著進了衣帽間,“你們在乾嘛?”瞅瞅堆了滿地的購物袋,“這麼多衣服?”
何宜安回養女:“給知意搭配幾套通勤裝。”
許凝微努力維持表情:“挺好看的。”看到了衣帽間的幾個行李箱,“媽媽,你要去紐約?”
“嗯,把這些衣服送過去。”
何宜安怎會察覺不出養女的失落,笑笑說,“給你買的裙子在你房間,看看喜不喜歡。我這次過去要多待幾天,你正好趁這段時間回北京看看你父母,一家人試著多相處。”
許凝微嘴上應著:“好。”
她才不回去看蕭美樺的臉色。
前幾天尚通栩打電話給她,那個妹妹在旁邊嘰嘰歪歪,煩。
“媽媽你先忙。”許凝微過去抱了抱何宜安,從小她就喜歡黏著媽媽,這個習慣很難改,也不想改。
何宜安揉揉她腦袋,讓她去試衣服。
想到媽媽也給自己買了裙子,總算不那麼失落。
許凝微回到房間,沙發上隻有四個購物袋,與媽媽衣帽間堆了滿地的購物袋形成鮮明對比。
自己衣櫃裡的衣服多到穿不完,每年換季時都能清理出不少連吊牌都沒摘的新衣服,可即使這樣,心裡頭依然滴醋,不患寡而患不均。
擱過去,何宜安休息時,忙著的是給她置辦各類衣服。
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慢慢被尚知意分走。
當天晚上,何宜安坐上飛往紐約的航班。
她給兒子發消息,讓他明天一起過去吃飯。
許珩:【來認親?】
何宜安:“……”
【你就天天氣我吧你。】
許珩:【沒空。我上次從港島趕回去,以為是團圓飯。下次什麼時候吃團圓飯什麼時候再叫我,多忙我都到。】
何宜安落地紐約是周五中午,從機場直接去了遠維資本大廈樓下,上回來這裡接凝微,自己的閨女站在車外,像一個外人。
她不願回憶那一幕。
五點一刻,尚知意從大廈出來。
何宜安推車門下去:“知意。”
尚知意以為出現幻聽,扭頭就看到走向自己的何宜安。
像時光倒流,但她心裡清楚,這次絕不會像上次那樣,何宜安也不是專程來接許凝微。
可即便清楚,她還是悲哀的不敢確定,媽媽是不是特意來看她。
“媽媽,您怎麼來了?”
“接你下班。”何宜安溫柔笑著,“之前不是說要買冰淇淋給你吃,忘了?”
沒忘。
但也沒當成一個承諾。
公司對麵就有不少咖啡店和甜品店,母女倆穿過馬路。
何宜安買了香芋味的冰淇淋,自己要了一杯意式。
“還要什麼口味的?”她轉臉又問道。
“隻要香芋味的。”尚知意好奇,“媽媽,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香芋味的?”問過她的養父母?
“母女間心有靈犀。”何宜安不由回憶過去,“懷你那會兒,月份大的時候,我恨不得一天吃一個香芋味冰淇淋,你爸不準我吃那麼多冷的,我說是你想吃。因為懷你前我不吃香芋口味的。”
那些久遠的細節,她還記得。
每次聽何宜安提起孕期,她才覺得自己是何宜安生的,胎兒時期,是她與母親唯一的情感紐帶。也許有母體的記憶,她從小就愛吃香芋味的冷飲。
尚知意舀了一勺放嘴裡,甜而不膩。
何宜安將她當成小孩,坐在對麵看著她吃,眼神溫柔。之前在北京的病房,對方看許凝微的眼神就溫柔如水,她記憶尤深,現在這麼溫柔的眼神落到了她身上,尚知意沒敢抬頭,因為害怕一抬頭從此就被這一幕牽絆。
她小口吃著冰淇淋,尋思著該說點什麼。
何宜安喝著咖啡,在異國街頭享受與女兒單獨的相處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