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如今也不容易,母親常對我說,就算是平民百姓,親戚自家有難的都還要互為幫襯,更何況我們這樣的人家。”
桌上眾人皆歎氣稱是,回想起前兩年的光景,心中十分感慨。
“大有大的難處,小也有小的不容易。即便從前是心裡有這一層,但我所有不過是些阿堵物,真說出來也怕你們嫌棄。”薛玄換了一杯清茶來漱口,賈珍便讓人撤了酒席。
“如今不比從前在金陵,各家之間走動得勤,關係也比從前近。又正逢了這樁喜事,我思來想去,總要出些力才安心。”
他這番話說得讓原就喝了些酒的眾人心裡滾燙又熨帖,賈珍更是攬著薛玄的肩膀,感動得差點落下淚來,然後伸手把青玉對牌收進了懷裡。
賈赦又重新讓人上好酒好菜來,說今日要敞開了大喝一場。
賈環心想若是薛玄出一本語言的藝術,他一定買一本來看。
一頓飯吃完,可以算是賓主儘歡。
薛玄說完那番話後,眾人都喝多了酒,爺們間倒也聊出一些真心話來,就是嘴有些碎。
賈環出來透氣的時候,裡麵喝得東倒西歪,“讓人進去收拾收拾,再派人到東府裡告訴大嫂嫂一聲,套車送珍大哥哥和蓉兒回去。”
門口守著的人應聲下去了。
賈璉算喝得少的,但也是左腳拌右腳,出來的時候一把撲在賈環背上,“好環兒,我可沒……我可沒醉……”
“讓人送他回屋去吧。”薛玄跟著走了出來,隻是他雙目清明,並無醉態。
他伸手把賈璉從賈環身上扒下來,交給了旺兒背著,“把你家二爺送回去好生照料。”
旺兒又叫來興兒,二人背著賈璉往自家院子去了。
這滿屋子裡的人,現也就賈環和薛玄是清醒著的,一個是壓根沒喝酒,一個是酒量太好。
“下月十九便是春狩,環兒可有意去?”
春狩此事,賈環也聽賈蓉說了,他對這種場合一向沒什麼興趣,也懶得交際。
隻是不想歸不想,但如今投生在這世裡,就算不為前程計,多認識些人也是好的。
且春狩隨行名單是上麵定的,總之也由不得自己就是了。
“有意無意都是要去的……玄哥哥必定也是去的?”寶玉這個哥哥也不提了,若真有什麼事還是找薛玄更靠譜。
薛玄垂著眼看他,“不高興了?”
賈環一愣,隨即揚起笑臉來,“這話怎麼說呢,能參加春狩是莫大的榮幸,旁人求還求不來呢。”
“隻是這兩日沒什麼精神,到時就好了。”這也的確是實話,吃了幾日的藥還是有些用的,總歸離春狩還有個把月的時間,也不耽誤。
“我那裡正配著六參合心丹,明日讓人送些來你用,若是覺得好,往後要多少都是有的。”
賈環婉言謝絕了,“太醫說我嗓子眼細,我是最不愛吃丸藥的,免得辜負了你的東西。”
薛玄也沒勉強,“春狩的時候把烏雲和雪球也帶上,阜臨圍場地方大,讓它們跑一跑。”
“也是,跟我待在家裡是委屈它們了。”賈環假惺惺地客套了一句,實際上若是薛玄真表露出這個意思,他心裡肯定不高興。
果然,薛玄的聲音裡含著笑意,“你知道我不會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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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日賈蓉便要動身下江南去,臨走前來找賈環,“三叔可有什麼想要的物件,侄兒一並給你帶回來。”
“如今你才學著辦事,自己小心著免有疏漏,惦記著我做什麼。”
賈環手裡抱著雪球,讓底下小廝從裡間另拿了個小包袱出來,“南方濕暖,這有幾方驅蟲提神的藥和茶葉,一並帶去吧。”
賈蓉忙接了過來,讓人放到馬車上去,“還是你疼我,屆時有好東西我自選來孝敬。”
賈環笑著讓他快滾,沒得叫人粘牙,“聽說江南女子用的香膏脂粉細膩不與這邊相同,若真有好的選回來送給家中的太太姊妹們,就是你有心了。”
“哎哎,侄兒省得了。”
“去罷,路上當心些,寧願多耽擱幾天,也彆走小道。”賈環午後要回學堂去,所以囑咐了兩句便趕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