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稀疏平常,好像曾經喚過無數次。
尾音帶笑,說不出來的甜潤。
手指柔軟,腦袋也歪了過來,在楚珣肩側碰了下。
漆黑的瞳仁如一池春水,看向他時稍彎了一點。
實在說得上是濃情蜜意。
楚珣方才隻聽了一半,但大概也知曉聞吟雪說了什麼。
他神色溫潤,先低聲問道:“我隻說了幾句話,怎麼不在殿內等我?”
聞吟雪看向他,“正好出來走走。怎麼了嗎,夫君。”
“這邊風大,”楚珣道,“怕你凍著。”
“……”
有點過了。
現在都已經入夏了。
聞吟雪感覺他現在多半是存心膈應她,臉上的笑停滯片刻,她手指不動聲色地在楚珣臂上加了一點力氣,很快就輕聲細語道:“有夫君在我身邊,我不會覺得冷。”
“……”
楚珣這麼多年在上京,縱馬過長街,行事無忌,張揚恣睢,肆意至極。
整個上京都沒有人敢於得罪他。
偏生天生貴胄,生得風流無瑕,本來這皮相也足夠很多貴女傾心,卻因著這樣的性子,讓人隻能遠觀。
幾位貴女自然都見過這位楚小侯爺。
隻是全然不敢置信,這居然是他說出來的話。
靜默許久以後,有個貴女問道:“敢問楚小侯爺……方才聞姑娘所言,可否屬實?”
楚珣看向聞吟雪,“哪句?”
聞吟雪回道:“就是說你為我茶飯不思非我不娶的事情,哦對,還有你當初為了娶我,差點還在陛下麵前以死相逼。”
楚珣沉默片刻,看向她溫聲道:“……下次你我這種私事,就不用再說與外人聽了。”
聞吟雪眨眨眼,小聲道:“可是夫君,雖然我也不想說,但彆人總說你冷落於我,還說你對我毫無念想。我這不是都是因為沒有辦法,所以才將實情道出的嗎。”
楚珣輕描淡寫看向不遠處的貴女一眼。
他視線所及之處,貴女皆是神色惶恐,默默不敢言。
他們今日在大明寺已經還完願,也沒準備在這裡多留,況且也與這幾位貴女沒什麼好說的。
剛剛抬步之時,倏地聽見方才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幼菱開口。
王幼菱生了一張極為楚楚動人的臉,即便是什麼話都沒有說,隻看著這雙濕潤的眼睛也能感覺到欲說還休。
聞吟雪抬眼,隻見此時的王幼菱雙眸看向這邊,清瑩的視線落在楚珣身上。
她語氣輕緩道:“楚世子。還請原諒幼菱此舉唐突,但有一件事世子一直都不知情,這件事事關重大,還望世子留步,能聽幼菱講完。”
楚珣不置可否。
聞吟雪在此時看向王幼菱道:“王姑娘但說無妨。我也很好奇是什麼事情。”
王幼菱咬了一下下唇,隨即很快道:“
雖然世子與聞姑娘感情甚篤,但我早前與聞姑娘有過幾麵之緣,據我所知,聞姑娘或許並非是如她表麵那般溫柔小意,而很是……咄咄逼人。就連方才也是,聞姑娘也是在世子出現以後才收斂性子。”
“夫妻之道在於坦誠,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幼菱今日點明,是不想此事世子一直都被蒙在鼓裡,受人欺騙。”
楚珣視線隨意轉到聞吟雪掐著自己的手上,好似有些驚訝道:“哦?原來夫人是這樣的性子,我竟全然不知。”
聞吟雪眨了眨眼,沒說話。
被戳穿了吧。
此時的不說話,可能也就在心虛。
想來楚小侯爺也是沒有想到枕邊人居然還是這麼地兩麵三刀。
沒有哪個男人能接受這樣的欺騙。
溫柔小意,體貼賢淑全然都是裝出來的。
她的本性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王幼菱此時心跳怦然,一瞬不瞬地看著楚珣。
她的心意很多人都知道。
王幼菱很早就開始傾慕楚珣,可能比京中的其他貴女都要早。
他是侯府世子,自己是權相幼女,她為了成為京中為人稱道的貴女,每日學習女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隻是為了與他般配。
就連京中的許多人都說他們很是般配。
早前就連陛下都想過要撮合他們兩個,就算是楚珣當時不願意,可是再過上一些時日,他總歸會發現自己的。
王幼菱唯獨沒有想過,會被聞家這個幾乎從來沒有來過京城的大小姐搶了先。
甚至陛下諭旨賜婚,還是楚珣苦求而來。
就連早前那句不過爾爾,甚至都是為了掩藏他的心意。
王幼菱從來沒有看過楚珣能為彆人做到這種地步。
可是聞吟雪根本就不是在他麵前表現出來的那樣,他分明是被欺瞞至今。
她知道自己此舉卑劣,可看到楚珣與聞吟雪相攜而走的時候,還是沒忍住說了出口。
樹上紅綢聲響獵獵。
風聲驟起,帶著飄過來的香火氣息。
旁邊幾位貴女聞言也紛紛幫腔道:“的確是這樣。楚世子,你是不知道,在你沒有來之前,聞姑娘對我們的態度很是耀武揚威,根本不是在你麵前的那般。”
“對對,我們的確也都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