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偽造,由上任帝皇親筆書寫的,才名正言順,趙才能更加理直氣壯地,說服那幫老頑固。
他今夜謀逆的性質,也會隨之而變,背後所承受的壓力,也會隨之遞減。
王公貴族出身的他,自小就接受高人一等的教育,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雖有被逼無奈的成分,但更多的自願,本身也有些本事。
自然知曉,當下的局勢,如何做,才會對自己最有利。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看著一旁對自己命令置之不理,隻是慌忙跪倒在地,哭訴不已的大伴,趙目光森寒,心中頓感不妙,覺得事情有些脫離掌控,轉而一想,聲色俱厲:
“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竟膽敢叛我!”
說著,大步流星地上前,對著貼身近侍,便是一記窩心腳,出手毫不留情。
“奴才對主子的情誼,天地可鑒,忠心不二,便是立時要了奴才性命,也絕無二話。”
對著趙一腳,一臉沮喪哀痛的宦官,不閃不避,踉蹌倒地後,強自咽下喉嚨中的猩濕,手腳並用,爬至趙身前,一臉激動與決絕:
“可奴才是沒根的人,生平最在意的便是爺和家人,前二十年,奴才一心為爺,鞠躬儘瘁,如今,奴才自私一回,為了我那父母雙亡的小侄兒,也隻有對不起爺了。”
碰~~!
力道十足地連磕幾個響頭,宦官抬首,露出青腫出血的額頭,轉首說道:“還望官家能勿忘當初,承諾奴才之事。”
宋寧宗頷首不語。
見此一幕,趙心中一咯噔,瞬間怒目圓睜,一把抓住宦官的衣領,神色激動,鼻喘粗氣,大聲質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慘然一笑,宦官麵色浮現一抹惋惜和愧疚,“爺,官家早就知曉,完了,從一開始就已經全完了。”
“啊~~!”
砰!
被棄之敝履的宦官,嘴角冒血,汩汩而出,目光深沉,留戀地盯了一眼,已經陷入半瘋狂狀態的趙,“爺,奴才為你鞍前馬後了一輩子,就先走一步,等到了陰曹地府,您若不嫌棄,奴才再一心一意,好好伺候您。”
話音未落,已是頭撞今柱,腦漿迸裂,自尋死路。
“倒是忠心耿耿,可惜,就是跟錯了主子。”
宋寧宗看著下方神智大亂的趙,悠悠歎息,“性子還是這般急躁易怒!”
宮殿外,紛雜的嘶叫喧囂,不知何時,已經消弭,偃旗息鼓。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上方傳來的聲音,空蕩可聞,讓趙猛然清醒,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緊緊盯著上方,那道身影,咬牙切齒,開口問道。
“是!”
“你故意引我入局?”
“是!”
“為何不一開始就阻止我,反倒如此,大費周章?”
“為了麻痹你……不……確切地說,為了讓你背後的官員和勢力相信,自動露出馬腳,跳入甕中。
而你……不過是他們扶植的傀儡和利用的對象。”
“不……這個不可能!”
“蠢貨!”
宋寧宗懶得與其多費口舌,他大限將至,本該纏綿病榻,如今能“安然無恙”,也不過虛有其表。
有句話,趙說得很對,“他注定活不過今晚!”
時間有限,自不會浪費在這個蠢物身上。
正欲張口,喚人將其拿下,暫壓大牢,留給新皇處置。不料,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直接朝著宋寧宗胸口刺去。
“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好過!”
“護駕!護駕!”
鐺~~!
“噗!”
異變突起,令人始料未及,宋寧宗臉色大變,側身一扭,匆忙躲過致命一刀,但依舊被鋒利的刀刃,劃破左臂。
鮮血直流,瞬間濕透衣衫。
趙大笑,用力一刺,眼見第二刀下去,便見生死,卻被從旁一腳,猛然踹飛出去。
跌落在地,口噴鮮血。
原來,千鈞一發之際,馳援的將領,終於到來。
趙的突然暴起,終究被鎮壓。
“皇上!快,禦醫!”
“無礙!”
宋寧宗揮手阻攔了欲言又止的禦醫,自家人知曉自家事,不用多言,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比誰都了解。
“為什麼?你知道,朕不會殺你!”
“哈哈哈!”趙一臉血汙,卻毫不在意,掙紮著站起,身子直挺,“然後呢,被終身囚禁,還是被關押至死?抑或是,等待新皇的假仁假義,或殺雞儆猴?
我卑躬屈膝,祈求了一輩子,臨到頭,已經不想在苟延殘喘下去,這次,我要自己掌握命運,造反謀逆為此,如今,亦是為此。”
趙笑得肆意張狂,功敗垂成的他,已一無所有,再無人、無事可怕。
就像一個賭紅眼的狂徒,已經徹底瘋癲。
瞧著上首,一臉陰沉的宋寧宗,環視四周,將自己團團圍住的禁軍,趙怡然不懼,詭異一笑,語帶譏諷:
“若我所料無差,官家心中的繼承人,恐怕是趙昀,那個窮小子吧?”
此話一出,宋寧宗霍然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