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共賀，皇宮上下，前庭後宮，都在為他的三弟恭賀生辰。
父皇親切地將三弟摟在懷中，給他送上無數奇珍，摘星星不給月亮，要月亮不給星星。
可誰又知道，誰還記得，今天同樣是他母親的忌日。
“從來隻見新人笑，哪裡還聞舊人哭。”
少年稚嫩的聲音在宮殿響起，帶著滿是對自己母後的追憶，呢喃著她臨死前念叨的兩句。
青澀的臉上透著不符年紀的恨意。
“母後，你放心，兒臣將來定會登上皇位，做這西蜀之主，不負你所期！”
抬頭，含淚的眸子仰望星空，目中有堅定，有思念，也有恨意。
“你想做這西蜀之主？”
淡漠的聲音響起，若秋日裡蕩起的暖風，讓少年心頭一暖，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殿中。
燭火照不見的陰影處，不知何時，多了一道人影。
卻不見半分陰沉晦暗。
身上微微泛著柔和的瑩光，青衫烏發，麵色冷峻，神態平和，清冷的月光此時恰巧穿過窗戶，傾斜地照將進來。
撒在來人身上，襯托著來人更顯幾分清幽不凡。
眨了眨水霧彌漫的大眼，隨手將眼中的淚珠擦掉，自床榻上走下，不見絲毫慌亂，也沒大喊大叫，天真的臉上唯有滿滿的好奇。
“你是仙人？”
稚嫩的嗓音，讓來人微微一笑，探手輕摸了一下少年柔軟的頭發，“我不是仙人。”
李天生看著眼前純真少年，“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眉頭輕皺，少年躊躇，猶豫半響，忽道：“你會告訴他人嗎？”
“不會！”
“我想當這西蜀的皇！”語氣清脆，卻斬釘截鐵。
“為什麼？”
“因為娘！”
笑著，負手而立，望著天邊朗月，李天生淡漠的聲音再起。
“這條路不好走。”
“為什麼？我不是父皇的嫡長子，現在的太子嗎？”少年不解。
“你想知道原因？”
“是！”
少年頷首，抬頭盯著對方。
“那你為何要獨自一人在這裡哭泣？”
李天生未直接回答，而是再次拋出一個問題。
“因為父皇隻喜歡三弟玄朗，不喜歡玄聰。”
被觸及傷心事，少年抿了抿嘴，想了想，老實開口。
“是因為玄朗，父皇喜歡他，所以我才不能登上皇位嗎？”少年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
可隨後又自說自話地否認，“可我是西蜀太子，自古都是嫡長子承製。”
“你很聰明，可還不懂人心！”
垂眸掃了一眼麵前苦思的少年，李天生說道：“我要走了。”
聞言，少年暫時停止思考，抬頭跟李天生對視，恍惚間，仿佛在來人眼裡，見到了漫天星輝，看到了星河倒卷。
“你還沒具體告訴我，究竟為什麼做不了西蜀之主？人心究竟是什麼？”
“人心啊！需要你自己體悟。”
少年眉頭皺得更緊。
眼見李天生騰空而起，直衝高天。
忍不住驚呼一聲，趴在窗戶上，高聲呼喊，“你究竟是誰？”
“我……是神！”
聲音由遠及近，淡漠又清晰地傳入少年耳中。
最後一字像是有萬斤重，壓在心頭，令他情不自禁地呼吸一滯。
仿佛這個字說出，就有著無窮的震懾和威勢。
“我要到哪兒找你？”
“神！”
少年的聲音傳蕩而出，在宮殿蕩出回音，在牆角院落盤旋，讓他所居之地，更顯空曠。
卻久久不見回音。
殿內、院中，宮女太監早就去湊生辰的熱鬨。
形單影隻的少年，望著寂寥黑暗的夜幕，看的出神，嘴角揚起，用唯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自語。
“我一定會找到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