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爺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退,忽的碰到輪椅邊,順勢就往下坐,哪知沒坐穩,輪椅骨碌往後滑脫,他一屁股坐空,整個人摔跌在地上,笑得呲牙咧嘴。
他說:“好!真好!老九到底是有福氣,愣是又拽回來了!你小子,福星,福將啊。”
陳琮也笑,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隻是覺得,誇自己的詞怪好聽的,氛圍烘托到這了,不笑一笑,不太合群。
笑著笑著,疲憊襲來,再加上腿上有傷,有點站不穩,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
福婆搶上一步,扶住了他。
她看上去有很多話想說,但都忍住了,深吸一口氣,拍了拍陳琮的胳膊:“好孩子,你今天太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睡上一覺,明早再過來,我們有很重要的事,得跟你談。”
陳琮點了點頭。
他也覺得,是時候該談點“重要的事”了。
不過,他實在太累太困了,天大的事,都等他睡一覺再說吧。
他轉身想走,福婆忽然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低聲吩咐他:“記著,剛剛的事,對誰都彆說,這是要命的,懂不懂?”
陳琮笑了笑,隨口嗯了一聲,今天發生的事,哪件事不要命啊,以至於他聽到這話,第一感覺居然不是驚悚,而是麻木。
他拖著步子,扶著牆,也忘了自己是坐輪椅來的,慢慢走出房間。
……
陳琮一走,屋子裡更安靜了。
福婆也脫了力,腿一軟坐倒在床邊,頓了頓,一根根去收拾散亂的鋼錐,錐身偶爾磕碰,發出輕微的撞聲。
梁世龍看看福婆,又看看祿爺,實在沒忍住:“這小子……到底怎麼回事?這是‘點香’的後遺症嗎?他撞的什麼狗屎運,就這麼……看見了?”
福婆歎氣:“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了,被點香的也不止一個兩個,你見過誰是點了香就能‘開眼’的?要真能這樣,我第一個願意被點香。”
祿爺沉默片刻,忽然說了句:“老五,你是不是懷疑……”
話沒說完,有點不敢往下說。
福婆說:“是啊……”
她突然打了個寒噤,也沒再往下說。
***
午夜時分,肖芥子動鍋動鏟,給自己煮了碗麵。
太餓了,這一天東奔西走的,都沒能好好坐下來吃頓飯,既然老板表示過後廚的備菜可以隨便用,那她就不客氣了。
她往麵裡加了很多木耳、蘑菇、牛肉、以及菜葉子,熱熱鬨鬨的一大碗端上桌,香氣騰騰的。
肖芥子在桌前坐定,抽了雙筷子,筷頭頓頓齊,慶祝自己翻過一頁、迎來新生:麵條嘛,寓意好,代表著順順溜溜,這次不順,下次必成!這次是蟲,下次必得龍!
她筷頭一挑,挑卷起一長溜,吹了吹熱氣,就往嘴裡塞。
麵才剛入口,後廚突然傳來淒厲的慘呼聲。
半夜三更的,這聲音太瘮人了,又起得太突然,肖芥子嚇得身子一僵,後背發毛,麵條小部分含在嘴裡,大部分拖垂在外,不敢吞也不敢吐,看上去頗似受到了驚嚇、惹人憐愛的吊死鬼。
是紅姑!
她趕緊吐了麵,撒了筷子就往後廚跑,剛撩開簾子,就看到薑紅燭撞開櫃門,自裡頭跌滾出來,抱著頭戾叫哀嚎。
肖芥子處理過薑紅燭的不少瘋癲狀況,但這一次的情形,可謂前所未有,她一時也有點束手無策:“紅姑?”
她聽到薑紅燭在狂叫:“眼睛!我的眼睛!”
眼睛怎麼了?隔著麻布,肖芥子看不出來,她手忙腳亂,費了好大勁兒,才幫著薑紅燭脫下麻布。
薑紅燭一隻手正死死捂著右眼,乍見亮光,身子驀地往上一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