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芥子說:“你要是怕感冒,睡覺前衝一袋感冒衝劑,一般就沒事了。”
這真是來自狼的關切問候,陳琮看了一眼她上車之後就脫在副駕的厚外套,一時不知道是該感激還是無語。
肖芥子手指在車沿上點了點,頓了會才又開口:“我這人呢,一般也不發善心,所謂‘不入他人因果,不擾他人氣數’,不過看你這人還比較實在,給你點建議。”
有意思,陳琮聽她說下去。
“你呢,也彆想著入什麼‘人石會’了,什麼忠厚實在,你這段數,都不夠人玩的。過兩天就回家去吧,踏踏實實做生意,你這人不吝嗇,做事也到位,生意應該能做得不錯,將來再娶個老婆……還是已經娶了?”
陳琮誠實作答:“還沒。”
肖芥子點頭,自說自話:“那娶一個,老婆孩子熱炕頭,你基本上會過得挺幸福的,這樣就挺好的
了,彆人想過這安穩日子、還過不來呢,對吧?”
她說著說著,突然有點悵然,胳膊肘支在方向盤上,托著腦袋看陳琮,還重複了一遍:“對吧,陳耳東?”
陳琮哈哈一笑,彎下腰,兩手撐在車窗兩邊。
這位肖小姐,也不知道她是人是鬼,還有,他至今都不知道她的真名,不過能感覺得出來,她說這番話時,沒機心,也沒算計——陳琮直覺,她應該是覺得大家從此一彆天涯、很難再有交集了,所以真心贈他兩句。
他說:“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人石會’99號人呢,那麼多人都能玩得轉,就我進去了會被玩得團團轉?誰比誰差了?我還真不信。”
肖芥子那難得發出來的善心瞬間就沒了,她冷笑了一聲:“一般人的不幸就是從‘你彆小看我’、‘我還真不信了’開始的。”
陳琮接得很順溜:“那一般人的大幸和大起也是從‘你彆小看我’、‘我還真不信了’開始的。”
肖芥子咬牙,頓了頓笑:“行,良言難勸向死的鬼,你非覺得自己特彆行,那也隨便你!”
她發動車子,陳琮下意識避開,哪知車子往前竄了幾米,又刹住了。
陳琮覺得,她還有話要說,於是主動湊上去。
果然,肖芥子哼了一聲,臉微微側向他:“說都說了,再贈你兩句吧。萬一,我是說萬一,你真的進了‘人石會’,有兩個人,你記得儘量躲著點。一個是長頭發的年輕男人,戴一副有鏈的金絲眼鏡;還有一個,腿上受了傷,這兩天走路會有點跛。”
陳琮“哦”了一聲,一臉困惑:“為什麼啊?”
特麼的不為什麼,肖芥子有一種名師遇白癡的感覺,覺得光看到陳琮的臉都會來火,她伸手把他從窗邊推開,怒道:“不為什麼,去,去,跟他們交朋友去吧。”
陳琮退後兩步,眼見她又要發車,及時說了句:“肖小月,沒覺得自己忘了什麼東西嗎?”
肖芥子油門一踩,絕塵而去。
陳琮歎氣,看來她這一時半會,是想不起那盆花了。
他原地站了會,轉身看向219房間,冷不丁嚇了一跳。
房間的窗不知什麼時候拉到最大,一套西服高高吊在窗口,不注意看,會以為窗戶上吊了個人——這多
半是顏如玉沒約到乾洗服務,又嫌棄衣服實在味大,所以把衣服掛在窗口吹風。
肖芥子口中“長頭發的年輕男人”指的就是顏如玉吧。
事情有點不對勁,這倆之間,是肯定有矛盾的,那個被戳爛的手機就是證明,但肖芥子沒必要讓他也防著顏如玉,除非她覺得,顏如玉是個危險人物,任誰靠近,都有可能遭殃。
正想著,顏如玉出現在窗邊了,這貨一邊喝水,一邊拍扇衣服,拍著拍著,忽然瞥見陳琮,他身子往前湊了湊,似乎是在確認,還舉了下水杯、跟他隔空打招呼。
陳琮也微笑著向他揮了揮手。
笑著笑著,心頭一突。
他想起之前在羊湯館、自己向肖芥子打聽金媛媛姐弟的時候,她說“我隻窺到點邊角,就已經覺得很危險,決定繞著走了”,這讓她繞開的人,會是顏如玉嗎?她今晚被“打劫”,難道是因為“沒繞開”?
***
肖芥子又一次車出阿喀察。
這兩天,她車進車出,似乎總在這條道上輾轉。
可能是因為夜太深了,一路上除了自己的車燈,再沒看到彆的亮,這種感覺像行駛在一大團茫然的黑中,有點孤獨。
這一晚過得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