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芥子很敏感地察覺到了她話裡的幽微之處:“那屋裡沒人的時候,你摸進去了?”
薑紅燭說:“是啊。”
第二天,“人石會”有賞石的活動,薑紅燭作為“無編號人士”,沒資格參加,就在村裡溜達,說來也巧,又溜達到了那附近。
那時候,山鄉相對樸實,基本能做到“日夜不閉戶”,那家農戶,大人去隔壁打牌,孩子出去玩了,居然內外空敞。
薑紅燭心中一動,輕輕鬆鬆就摸進了屋。
顏老頭的書桌上,一遝子字紙,寫的都是“無欲.有求”這幾個字。
再略翻了一下行李,都是老頭子的物件,沒什麼特彆的,她雖然做賊心虛,但還是仔仔細細,將一切恢複原樣,趕緊出來了。
肖芥子再次追問:“然後呢?”
薑紅燭煩她:“沒有然後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對這號、這
人,是有忌憚的,不想多事,我就走啦。”
又過了兩天,協會四散,大家各走各的,無事發生。
要不是肖芥子突然提到有個店叫“無欲.有求”,她真能把這事給忘了。
肖芥子麵色古怪,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紅姑,你怎麼敢的?”
薑紅燭莫名:“什麼叫‘我怎麼敢的’,我什麼事都沒做啊。”
肖芥子為她著急:“你自己說過,你太爺薑大瑞第一次見顏老頭的時候,他92歲了,騎了個驢,驢脖子兩邊都掛著悍匪人頭,對吧?”
薑紅燭沒明白:“對啊。”
肖芥子拍床:“一個92歲的老頭了,能對付壯年悍匪,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是個功夫高手啊。雖然我是沒遇到過這種人,但是人家電視裡放過,武林高手,那是會內功的,耳朵不知道有多靈,你翻牆入院,他能不知道?你還湊近去看,他能不察覺?”
薑紅燭愣了一下。
好像……是有點道理。
好在,事情都快過去四十年了,即便當時年輕、做事欠考慮,也已經是老黃曆了。
薑紅燭打了個嗬欠,等到這麼晚,她也困了,想入睡了。
肖芥子越發精神,可見三杯奶茶絕不是白喝的:“而且,你第二天,居然又摸進人家房裡去了!”
薑紅燭動氣了:“又沒人看見!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你沒完沒了了還!”
肖芥子冷笑:“真的嗎,紅姑,你當時可是山村紅人,你自己都說,捧個碗在場院吃個飯,都有人騎在牆頭、爬到樹上看你,你在村裡溜達,確信沒人躲在暗中看你?”
薑紅燭被問住了。
也是,她當時在村裡的關注度,不亞於今時的明星出行。
她惱火:“看到就看到唄,我什麼都沒做,一分錢都沒拿他的。”
肖芥子回答:“是嗎?你太爺薑大瑞雇了兩個青幫的小混混,吩咐他們‘遠遠跟著’,想看看顏老頭是何方人氏,那兩個混混不也是什麼都沒做?總不見得他們為了求表現、主動挑釁顏老頭吧?隻是遠遠跟著,最後什麼下場?人頭掛網兜裡了。”
“對比這兩個混混,你也好意思說自己‘什麼也沒做’?你扶著他、跟他聊天,送他到家門口,翻牆偷窺他,第二天還趁周圍
沒人摸進了他的房間,這叫什麼都沒做?”
薑紅燭心口一緊,像是有人在她的心臟上、冷不丁狠狠攥了一下。
她有點茫然:“但那老頭,什麼都沒發現、後來就走了啊。”
肖芥子咄咄逼人:“是嗎,你確定嗎?會咬人的狗不叫,指不定憋著壞、要在哪陰你呢。再說了,查你還不容易,越查越壞事,查到你太爺是薑大瑞,他做過什麼事?他派小混混跟蹤過顏老頭,這種活幾輩子的人最怕什麼呀,還不是怕秘密泄漏?”
薑紅燭僵在了當場,她有整個人被雷轟焦了感覺,鼻端甚至幾乎能嗅到自己體內傳出的焦味兒。
她想說什麼,喉口仿佛被粘連住,發不出聲音來,她一直吞咽,手臂發顫,那個布偶娃娃脫手,斜斜躺在了民宿漿洗得潔白的被麵上。
肖芥子看出薑紅燭不對勁了,幾年來,從未見過她這樣,哪怕發瘋撒潑時,都沒現在嚇人和悲慘。
“紅姑?”
薑紅燭抬頭看肖芥子,看不清,像隔了霧,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在哭,連那隻瞎了的眼縫裡都滲出淚滴,這還不止,她在出汗,不斷出汗,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