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無精打采地走進街道,不想再回“行棲”,於是漫無目的沿街亂走,反正手機有導航,又是在城市裡,丟不了。
這一走,就走到了天黑。
——途中進過餐館,吃過一份餃子耙。
——蹲在一個修鞋匠身邊,看他用老式的機器連釘了三個鞋掌。
——尾隨了一個賣糖葫蘆的,這年頭,鮮少看到這種單人扛一根棍頭靶、靶頭上插滿糖葫蘆的沿街叫賣了。
她覺得新鮮,跟了人家三條街,跟得大叔毛骨悚然,回頭問她“是想買糖葫蘆嗎”之後,她才掏錢買了一根。
——介入了一起五歲左右的小孩鬥毆事件。
當時,她吃著糖葫蘆,看兩個小孩拿橡皮鏟挖沙,後來不知怎麼的兩人就打成一團,薅頭發、互吐口水、互扔沙子,
她等了半天不見家長出來主持正義,憤而上前把兩人扯開。
……
天一黑,肖芥子就開著導航往回走了。
這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一不開心,就會出去亂走,因為母親肖燦竹說過,不開心時,人就是被很多灰色的情緒給包起來了,包得像個大棉花糖,這時候不能悶悶待在屋裡,越待,那些情緒就會越穩固、越生長。要出去兜,讓太陽曬、讓風吹、跟人說話、買東西,這樣,那些壞情緒,在不知不覺間,就會一蓬一蓬地飛走。
當然,母親還說過,天黑了就要回家,因為太陽下山之後,外頭的壞人就多了。
回到“行棲”,肖芥子覺得心情好一點了,但還沒好透徹,還得再緩會。
她在床邊站了會,頓了頓,麵朝著床,像塊直挺挺的板磚,啪一聲把自己拍倒在床上,歪著腦袋,一動不動。
世界名畫裡,那麼多躺著的美麗女郎,為什麼鮮少她這樣趴著的呢?是因為趴得不太美觀、像屍體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門響,聽到行李箱的滾輪聲,還聽到陳琮興奮的聲音:“哎,燈亮著,你沒出去啊,你……”
陳琮的聲音戛然而止。
肖芥子依舊趴著不動,心說:你,你什麼啊你。
***
陳琮花了七個小時,先飛南昌,後趕高鐵,到站之後再打車,舟車勞頓,本來暈乎乎的,很好,一進門,把他嚇清醒了。
“肖芥子?肖小月?”
這個人,為什麼趴得一動不動?該不會出事了吧?
陳琮輕輕吞咽了一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鬆開行李箱,攥緊肩上的包帶,以備不時之掄,然後小心翼翼靠近:“肖芥子?”
她眼睛睜著,但目光渙散,一點神采都沒有,也沒看他……
陳琮更慌了,伸手去探她鼻息。
將到未到時,就見她腦袋一轉,把臉埋到被子裡去了。
陳琮:“……”
他鬆了口氣,把包往自己的床上一扔,沒好氣地坐下,看肖芥子的後腦勺:“你怎麼了,趴著不吭聲?”
肖芥子含糊說了句:“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
陳琮心頭一緊:“是因為生病嗎?大石補沒效果?”
見她還是不說話,他又猜:“你不是跟薑紅燭一起住嗎?她人呢?不會是她知道你暗中幫過我,把你攆出來了吧?”
這人可真吵吵,都說了心情不好了,讓人靜一會不行嗎?肖芥子皺眉,伸手往床頭抓,想拽過枕頭來蓋住腦袋、以示不滿。
就在這時,她聽到陳琮說了句:“燒烤吃嗎?”
咦,燒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