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2 / 2)

深海審判 江行雲 9570 字 11個月前

說著,他調轉餐刀,把刀柄放進了滄餘手裡。

“藍家的人已經從警署取走了實驗筆記,但他們隻拿到了有關其餘十二條人魚的記錄。”屠淵的狀態很放鬆,“怎麼處理這幾頁筆記,要不要用刀劃開我的喉嚨,選擇權都在你手上。”

屋子裡有片刻的沉默。

滄餘把筆記湊到燭火旁,全部燒掉了。

他沒有碰那把刀。

火舌吞掉了老舊的紙,兩個人半身的影各自搖晃,各有風姿。屠淵用附滿血汁的手舉起酒杯,笑著說:“敬暢遊不沉。”

滄餘也舉起酒杯,說:“敬堅強如火種。”

他們在火焰上方碰杯,然後一起抿酒。

滄餘動了動鼻尖,聞到股很清新的甜味,然後香爽濃烈的液體如同愛撫般滑過他的舌,細微的爆炸充滿了口腔。他把酒咽下去,感受著熱度進入身體,愣愣地望著屠淵。

“不習慣?”屠淵關切地問,“第一次喝酒嗎?”

滄餘點點頭,有些癡迷地說:“水裡有空氣......”

“是氣泡酒,”屠淵笑著解釋,“桃子味的。”

“哦。”滄餘好奇地問:“那人能在這裡呼吸嗎?”

“很遺憾,”屠淵回答,“不能。”

滄餘頗覺可惜地抿了抿嘴,然後又喝了一口酒,接著又喝了一口。他小酌不停,直到酒杯見底,才偏頭對屠淵笑著說:“很好喝。”

他此時的笑和之前完全不同,水淋淋的大眼睛變成彎月,唇瓣如同花瓣,麵頰透出紅暈,皮膚看上去質感極妙。

這才是真正的猶如孩童!

“它,”滄餘對屠淵認真地說,“在操\\我的舌尖。”

屠淵少見地愣了。

他意識到,他麵前的這條小魚以前滴酒未沾,而現在,在喝了一小杯桃子氣泡酒之後,小魚醉了。

***

半個小時後,屠淵帶著滄餘進入他的書房。

此時的滄餘重又擁有了潔淨的麵龐,因為屠淵幫他都擦乾淨了。雖然用手食肉快\\感十足,但屠淵殿下其實患有潔癖,並不希望滄餘身上沾有其他生物的血和油膩的湯汁。

“小魚,”屠淵讓滄餘坐在他的書桌上,“給你看看我最新的作品。”

此時的滄餘已經完全醉了,不過沒有昏迷不醒也沒有大吵大鬨,他隻是格外乖巧。酒後的他和平日的偽裝合二為一,幼稚地晃著小腿,等待著屠淵的展示。

屠淵坐在書桌後麵,把類似擺件的東西搬上桌麵,將在上麵的天鵝絨布匹的一角交到滄餘手裡。

屠淵蹺起腿,看著手捏布匹卻毫無反應的滄餘,知道滄餘在等待自己的下一步指令。屠淵滿意地笑了,說:“揭開看看。”

滄餘照做了,發現那下麵是一座小型白石雕像。一隻老鷹栩栩如生,展翅高飛,而它的利爪下正抓著一個少年——一個渾\\身\\赤\\裸、驚慌失措的少年。

而少年的麵孔,和滄餘幾乎一模一樣。

更稚嫩,更年幼,更無助,但毫無疑問,這就是滄餘。

“喜歡嗎?”屠淵問,“這是我最滿意的作品之一。”

滄餘感覺有點不對勁,但他的大腦沉墜,酒精在血管裡發熱,讓他無法做出正確的反應,甚至沒有問屠淵這雕像的來源。他隻是愣愣地看著屠淵伸手,用慘白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自己......不,是撫摸雕像。

從微曲的頭發開始,到眉弓、眼瞼、鼻梁、頰麵、唇邊、脖頸、胸膛,再到那小巧可愛的不可言說。

而雕像上這些被屠淵撫摸的地方,也在滄餘身上燎起溫度。

和觸感。

“停......”滄餘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伸臂去推屠淵還在雕像上的手,說,“你停下。”

“為什麼?”屠淵不受影響,反而用三指捏住了石雕,然後心滿意足地看著滄餘隨著他的動作稍微挺腰,白嫩麵孔愈加潮紅。

“好熱。”滄餘說著,扯開了自己的襯衫領子,露出雪一樣的肌膚。他命令似的對屠淵說:“你不許摸了。”

“可我隻是在觸摸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屠淵傾身靠近,捉住滄餘的手,帶著也覆上了石雕。屠淵說:“這是宙斯和伽倪墨得斯[1]。”

“放開我。”滄餘受不了熱,難受地仰起頭,努力分辨著屠淵話裡的名字,問:“他們是誰?”

“是眾神之王和一位無辜的美少年。”屠淵也覺得熱,但他保持微笑,說,“他們相遇,隻是宙斯的一次獵豔之旅。他以鷹的形態,將伽倪墨得斯帶到天上,為他斟酒,成為他的情人。”

“他真討厭......”滄餘軟聲說,“嗯......我討厭他。”

屠淵但笑不語,同時一把將滄餘抱入懷中。滄餘下意思地扭身,坐在了屠淵的腿上。

“老鷹,我不喜歡。”滄餘蹙著眉,還在認真地說,“我討厭鳥類......尖尖的爪子和嘴......討厭。”

“我知道,”屠淵說,“你是小魚嘛。”

“不喜歡......不要。”滄餘嬌氣地說,“讓宙斯去死。”

“好,”屠淵摟住他的後腰,溺愛地說,“讓他去死。”

男人身上有酒精和海風交織的氣息,滾燙又舒沉,滄餘覺得好聞,也覺得不知所措。他稍微張開嘴,飽滿的唇峰和血紅的唇色就在屠淵眼前。屠淵撫住滄餘的側臉,讓滄餘低下頭,和自己對視。

屋子裡沒有開燈,滄餘的眼是月光下的大海。

這雙夢幻的眸子足以讓人失控,此時又如此不諳世事地望過來,屠淵的自我克製正在消殆。

“做......什麼......”滄餘被他的手臂勒得難受,掙紮了一下,發現自己四肢軟綿。他不得不撐住屠淵的肩,小聲叫了一下屠淵的名字。

屠淵抬起頭,兩個人氣息交融,唇間幾若觸及。胸膛起伏相碰,血液狂熱而舞。屠淵的目光深不見底又飽含深情,他聲音緩慢,又極致溫柔。

“我也討厭宙斯,如果我有幸再次得到我的伽倪墨得斯,我一定不會勞煩他為我斟酒,更不會強\迫他做我的情人。”屠淵說,“我會送他整片天空和整片大海,讓他快樂,讓他自由,讓他堅不可摧,讓他主動吻我。”

滄餘不解地看著他。

“我在等一條魚,”屠淵虔誠地說,“我的踽踽獨行,我的虔心禱求,都是為了等他想起。我要他遊過色厲內荏的冬,進入我為他籌備多時的春。”

滄餘對視著那雙暗沉的眼,仿佛能看到屠淵乾涸的靈魂迎來倏忽的傾盆,屠淵看起來竟像是要落下眼淚。滄餘為此震驚,靜默許久,才小聲問:“那他來了嗎?”

這一刻屠淵眼中的漆深消失殆儘,光芒如同朝輝般迸發。

屠淵說:“他就在這裡。”

說完,他收攏手臂,和滄餘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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