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著莊重挺拔的身姿,微微頷首,語氣淡然:“近日我特來此府以謝諸位款待家師之恩情。素日本君要務纏身,近來又遭遇天宮寶鼎一案,故流言蜚語在所難免。諸位仙家們既然有願意為家師洗清怨苦的情誼,在下便覺得此情必報難卻。”
昭玉平靜的話如同一瓢冷水,將蟠桃老兒昔日的囂張跋扈瞬間澆滅,氣質擺在這裡,老兒的喉嚨好似被幾口黏痰塞住,一個哼哼聲都發不出來。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因而,昭玉好似無須多言,大家都隻能默認了他實至名歸的身份。站在伯樂的角度來看,這一點足讓他豔羨。
諸位仙客屏息看戲,本以為接下來殿下就要用“黑心閻王”該有的手段製裁這隻橫行霸道慣了的惡棍。
結果,昭玉幫伯樂澄清完師徒關係的事情後,就拋下隻冷眼,拉著伯樂一起早早退了宴席。
看起來無聲無息的,實際上兩人沒走多久,司法界那般就派人傳了令過來。蟠桃老兒被天界司法界帶回審問,落實了暗地挑撥仙人離間、違背天界綱法心知、對元君不敬等罪名。
蟠桃老兒被判了三月有餘的思過門。
事後,平日裡受儘蟠桃老兒壓迫的神仙們紛紛表示熱烈祝賀。
他們聽聞此舉要多虧了元武掣將軍英姿颯爽、足智多謀後,便都紛紛崇尚元武掣起來。從前關於他的惡聞也皆被撤去。就連在那正火熱的乞巧仙市裡,仙人們相談的紅人也都換成了這氣質絕塵的殿下了。
出了宴席後,昭玉腳步飛快,衣角翻飛,刮出來的風如同刀子一樣,掛在緊跟他後的伯樂身上。
昭玉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模樣,道:“師父說的要事相談就是幫您在宴會上撐場子嗎?”
“好漢不提當年事嘛!”伯樂下意識要去堵耳朵。
“等到了伯樂府,想借用您心境說些事情,不介意吧?”昭玉一邊說著,一邊將剛剛從蟠桃老兒順走的桃花醉變出袖子。
難怪他剛剛跑那麼快,原來是怕順東西時露出紕漏。
見了桃花醉的伯樂就跟見了耗子的貓一樣,兩眼放星,連連答應:“沒問題沒問題!”
伯樂府有一樣特色,院子裡常種一庭梅花,雖四季一色常開,卻喜落花如雨。昭玉袖袍一揮,瞬間就點燃了一些星火,悠哉悠哉地燃著茶香。
屋子裡除了梅花苦茶,還點了一炷梅花丸用以輔香。一陣寒風攜著淩氣挑開了屋子木門,寒風夾雜著滿屋子裡的梅花香,同院子裡瀟瀟瑟瑟的落梅雨稱兄道弟。
淩氣卷起院子裡的一地的落梅,又落到伯樂的左肩。伯樂剛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氣息又瞬間輪轉到了右肩,落梅花瓣齊齊落下。心境打開後,這些花瓣就全部奇異地消失了。
“昭玉隻問一事,”昭玉捧著酒壇,明晃晃地展現在伯樂麵前,有意是要伯樂拿東西跟他換,“師父可與明霞女師是舊識?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伯樂愣了愣,旋即垂下腦袋,然後雙眼騰地生出老鼠才有的精光,伸手就要去奪昭玉的東西。
可奈何昭玉身長八尺,高挑纖細的身材做著行雲流水的動作,如同幻影從眼前拂過,伯樂隻好任由來人擺布。
“大俠饒命!”伯樂痛聲道,由於腰傷還在不宜拉伸,而他現在又眼巴巴地挺著那不大好使的身板去夠那一樽的“可欲不可求”,不由得抽了個筋兒。
如此,昭玉才停下那如同鬼魅的術法,眨眼間又瞬移到原地,語氣有些失望:“時隔許久未見,師父又退步了。”
伯樂眼見昭玉略放鬆警惕,便欲趁機奪走桃花醉。卻沒想,手還沒伸過去,昭玉又瞬間消失在案前,隨即如同背後靈一般詭異地出現在伯樂身後,惹的伯樂背後發寒。
伯樂自知就算在自己的心境裡也不可能打得過昭玉,隻好認命地拋去鼠目,不滿道:“難怪你要借我心境敘事,是不想暴露明霞與我的關係。”
“你什麼時候查出來的?”
“恰巧師父邀我來宴後不久。”
“你費勁心機去宴席其實不是幫我解困,而是想直接把能拿捏我的籌碼拿走。”
“難怪你嘴上說著不願幫我,最後還是來了。”
伯樂不由鄭重起來。
昭玉大方承認:“是,若無誘惑,怎麼可能套的出師父有意隱瞞的東西?”
“說吧,”昭玉指了指桃花醉,道,“說完它就歸您了。”
伯樂背手行至窗前,一覽無餘的月光儘撒清輝,淺淡寒風吹拂過他溫熱的臉龐,叫他慢慢隨著這風兒冷靜下來,模樣有種說不出來的故弄玄虛:“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和你瞞了。”
“說起來,你彆不信。我和明霞可是師兄妹的關係,都出師於天神座下。那天神可隻有倆徒弟,再說起來,這本來是件令人自豪的事情。”
伯樂說著說著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道。
“所以什麼九霄破洞掉神仙的出身全是您捏造的,”聽聞伯樂自言與明霞的關係後,本來麵目沉靜的昭玉也出奇地驚訝起來。
“怪不得刹摩大劫的時候女師會那麼關注我,”昭玉自言自語起來,腦海裡又浮現了些許往日的恩恩怨怨,眉眼間有種說不過去的奇怪與啞然。
“明霞這個人彆看她同我一樣活了上萬歲,其實也就是個老頑童。她老覺得我既然是他師兄,就要同她一般心懷蒼生,不能自我墮落。可我就是不開竅,把她氣的。
她就愛拿些小孩子喜歡的把戲來捉弄我活著為難我,打架都打過勒。刹摩劫難之時,本該出征的其實也該算上我的,因為我是天神的弟子,理應為天下太平赴湯蹈火。
可是我不願意,我怕一旦如此,彆人就都知道我是天神的弟子了,我既覺得不能折了我的麵子,也不能折了我那德高望重的師父的麵子。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修仙的料子,咱也不知道天神老人家成日裡都在想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