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禪:“嗯?”
陸朔道:“殿下從三年前就在計劃著壯大深林,培養心腹,既然對這件事這麼重視,為什麼今天臨時起意拉我入夥?不覺得太倉促了嗎?”
聞禪失笑:“不趁你還沒出頭時拉攏,等你當上武原都督,還輪得到我下手麼?”
“有殿下在背後出謀劃策,換個人也一樣能爬上那個位子,為什麼偏偏選中了我?”陸朔一針見血地發問,“我身上有什麼值得殿下圖謀的地方?”
“愛吃米飯,不必非要會種水稻,但起碼要能分得清稻苗和麥苗。”
聞禪站住了腳步,沒有回頭:“陸將軍,彆太小瞧自己,像你一樣的人並沒那麼多。”
“至於我想要什麼——”
上輩子她想要自己死後,留下來的人能夠好好活下去,就像她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來日方長”。可惜最終亂的亂,散的散,國破家亡,一敗塗地。
“等你能做到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次日皇帝便召見了持明公主,先問了問寧思長公主近況,又話鋒一轉,問道:“聽說昨日你從寧思那裡出來後去了慈雲寺,怎麼才回來不久又跑過去了?”
聞禪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行雲流水地答道:“兒臣曾在佛前供奉了幾本親筆抄的經卷,昨天出宮想起這事,便順路去取了回來,剛才帶了兩本交給梁內侍,父皇若不嫌粗糙,留著看一看也好。”
送皇帝的經文隻是個幌子,其實是她昨天從寺裡離開時,忽然想起裴如凇說的聞琢登基後迷信方術、吃金丹把自己吃沒了的事,一時怒從心頭起,命程玄買了一摞經文給聞琢送去,讓他好生沐浴佛法,修心養性,彆一天到晚惦記著他那破金丹了。
聞琢大晚上莫名其妙收到一堆經書,因是公主所賜,也不好推辭,一頭霧水地謝過程玄,回到書房裡草草翻了一遍,當晚做的夢裡都是“唵嘛呢叭咪吽”。
這個解釋說服力很強,皇帝微微笑道:“你有心了。”然而轉念想起她深研佛法的緣由,眼中光彩不由得一黯,再看聞禪麵容平靜如水,從容不驚,心中慈愛之情登時占據了上風。他溫聲詢問道:“內廷司送去的畫像,你看得如何了,可有滿意的?”
聞禪想了想,笑道:“正說這事呢。兒臣細細看過了那些畫卷,都是少年才俊,倒沒什麼。隻是通篇下來,竟不見一個‘裴’字——我記得裴氏也是京中大族,有不少在朝為官的,這裡頭有什麼說法嗎?”
她這問題提的刁鑽,皇帝明顯一怔,下意識答道:“裴氏是泊州望族,世宦簪纓,向來隻與幾家名門通婚,不以公卿為貴……”
話說到這裡,連他自己也反應過來不對。裴氏自負門庭清貴,多年來不曾與皇室宗親聯姻,對外揚言不願攀附,時人對此多有推崇,再加上裴氏連續幾代出過重臣,天子禮待其家,從未在這上麵加以逼迫。
以往皇家選妃擇婿時,因知道裴氏舊俗,選人時會刻意避開裴姓。然而天子尊重歸尊重,不代表裴家可以私自逃避應選。皇帝分明下詔要內廷司擇選適齡公卿子弟,可裴家竟然連樣子都懶得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