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幾人從育嬰室出來,結束了上午第一堂大課的學生正在離開教室,有一些跑得快的孩子已經在操場上玩耍。十幾個身著長裙的女人走向教室後麵的一處獨立庭院,那裡是學校的廚房,她們必須在第一節課結束後開始準備午飯和晚飯,這樣才能讓那些再年輕一些的學生們——以及那些在學校門口拍著肚皮嗷嗷待哺的男人們——在正午時分吃上飯。
女人們的長裙顏色鮮亮,拚接的布料蓋在她們深色的皮膚上,讓她們看起來像是雨林裡帶有劇毒的毒蛇,然而裙擺和兩袖寬垂落的裝飾布料又讓她們的行動變得拘束。
在動手乾活兒以前,她們取出一條繞在腰間的長布帶,將垂至腳踝的裙子掀起來,牢牢地綁上大腿。而後她們兩兩幫忙,將對方的寬袖從前麵繞到脖子後頭,再打上一個活結……這樣一番準備後,女人們在笑聲中開始了勞作。
“我們找個地方坐會兒吧。”伯衡道。
“一會兒還要乾什麼?”赫斯塔問。
“呃,吃飯?”
“回去吃吧,”維克多利婭道,或許是因為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生硬,她又忽地笑了一聲,“剛好歇會兒。”
“那你們回吧,”維爾辛道,“我倒想嘗嘗這邊學校的夥食。”
幾人就地分彆,赫斯塔、維克多利婭與佐伊同時往回走。儘管幾人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但此番選擇回程的理由卻是相同的。她們既不想像那群在學校門口等飯的老男人一樣憑空給這些正在求學的女人製造負擔,也不想上前出力——畢竟那就等同於親自伺候上了。
回到聚居地的時候還不到十一點,這邊的空地上也已經燃起了炊煙。幾個水銀針想著方才在學校裡看到的一切,因此也開始注意到聚居地這邊的午間勞動者。
在此居住的當地人中,有一小部分人的作息仍保持著古老的睡眠傳統:她們在每天黃昏時分入睡,大約四五個小時後醒來,吃飯,聊天,然後再次睡下,直到第二天太陽升起。
她們一天隻吃兩頓,中午一頓,午夜一頓。女人們奮力處理著植物塊莖,剝離一種當地盛產的植物種子,然後生火,將搓洗下來的汁水連同一些香料倒進鍋裡攪拌,最後做出一種半透明的粘團。這些團塊沒有味道,但口感彈牙,適合和任何一種重口味的東西一起吃。
這些人基本不參與虔信青年陣線的社群活動,但因為同樣領受這邊食物和藥品,因此承擔起了正午與夜間的餐食製作。
赫斯塔先回房給帕卡特發了封郵件,而後便尋著炊煙走到了聚居地的露天廚房。
眾多忙碌的身影中,赫斯塔一眼認出了昨夜拿槍指著維克多利婭的那個女人。她笑哈哈地坐在石頭上擦著一塊灰白色的巨大塊莖,和身邊的幾個人說著土語。
赫斯塔走上前,也不多問,就在女人身旁蹲坐下來,撿起一塊巴掌大的塊莖開始去皮。
女人的眉毛皺了一下,伸腳勾了個小馬紮過來,踢到赫斯塔屁股邊上。赫斯塔謝了一聲,兩人配合著乾起活兒來。
遠處佐伊正要上前,維克多利婭拉住了她的肩膀:“再等等。”
過一會兒,赫斯塔回過頭朝她們招手。
女人仍然在動作麻利地搓著手裡的塊莖,她簡單地同維克多利婭打了招呼,雖然視線停留得很短,但維克多利婭還是覺察到她先前的敵意已經消退了大半。
女人臉上帶著一點笑意:“她說你們都是迦葉行者,你們三個,都是?”
維克多利婭一臉茫然:“……什麼行者?”
“就是她們這裡的‘水銀針’,”赫斯塔道,“說‘迦葉’是持光、飲光的意思,所以也可以叫‘持光行者’‘飲光行者’——她們就是這麼稱呼伯衡和尤尼斯的。”
佐伊和維克多利婭同時“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