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維克多利婭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語氣中顯然滿懷期待:“怎麼了,你那邊信號好像不太好啊?又找到什麼新線索了嗎?”
“呃……我,我發現……”司雷低下頭,另一隻手撐住了前額,“我發現我報銷代碼的那張說明書好像弄丟了,你那兒有電子版的嗎?”
“你怎麼了?”維克多利婭有些懷疑,“說明書當然有,我現在就可以轉到你郵箱……但這算不上什麼‘重要的事’吧?”
司雷睜開眼睛,“抱歉,我是說……我這邊的案件報告,可能沒法按預期時間給你了。”
“為什麼?”
“我……我家裡出了一點事,我需要把截止時間往後移兩天。”
電話另一頭傳來維克多利婭的一聲輕笑,“那沒什麼,延遲兩天完全沒問題,你需要其他幫助嗎?”
“不了,應該不需要,如果……如果我碰上了什麼難題,我會讓你知道的。”
“好。”
放下電話,司雷忽然感到一陣虛脫般的疲憊。
她在離赫斯塔大約三四步的位置坐著——以往那些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忽然間都有了答案,那些時而矛盾時而串聯的細枝末節,也終於在此刻全部有了恰如其分的位置。
這種感覺很奇怪,也很複雜,司雷說不清是挫敗更多還是恍悟更多,在這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實在發生了太多事,也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不可磨滅的印記。一些畫麵和聲音如同遙遠的伴奏,在她腦海中浮現——
「抵抗一切不幸的通用之法,你知道是什麼嗎?你不必對旁人抱有什麼同情,亦不必期待這世界有什麼改變,相反,你隻需要將犯錯的人繩之以法,或者找個替罪羊來受罰……那麼當正義得到了伸張之後,人們就會重新變得安全。」
司雷揪著自己的頭發,握緊了手。
「在拷問是否遵循了某樣原則之前,至少得先看看這個原則是由誰製定、由誰裁決、以及在實際操作中又是被怎樣執行的……」
斯黛拉那雙總是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司雷閉上眼睛,又想起了阿蕾克托的故事與羅昂宮裡的陰森角落。
那些折斷的白骨,密室裡魯米諾反應的強烈藍光,在金烏宮外痛哭的女人,還有在黃昏中擺在廢墟之外的金梔花海……
斯黛拉微笑著,從副駕駛的位置上轉頭看過來。
「當人們相信一個故事,故事所描繪的秩序就會延續下去。」
司雷喉嚨微動。
幾分鐘後,她撥通了另一個號碼,在幾聲等待音之後,千葉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響起。
“喂?”
“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不太方便,我兩分鐘以後要登機了——明天我在第十區還有任務,是出了什麼事你長話短說吧,我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簡·赫斯塔現在在我這兒,她的狀況很不好,頭部受了傷,最好馬上送醫檢查。”
電話另一頭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會兒,千葉帶著懷疑的口吻再次開口。
“……不好意思?你說誰在你那裡?”
“簡·赫斯塔,你的被監護人,”司雷低聲道,“還是說,你希望我繼續喊她‘優萊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