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培林,你——絕不能代表羅博格裡耶先生!”
“夠了!”伯恩哈德再次用他巨大的音量打斷了一切,他並沒有看勒內,而是極快地朝赫斯塔那邊瞥了一眼,“混亂。看看吧,水銀針小姐,這就是您給這裡的乘客帶來的。”
赫斯塔嘴角微提,靠在輪椅上望著伯恩哈德。
“先生們,”伯恩哈德走向勒內,他俯身望著這個身型瘦弱的小個子,“請允許我引用一句先哲的話:世上曾有一個好本原,它產生了秩序、光明和男人,世上也曾有一個壞本原,它產生了混亂、黑暗和女人——無意冒犯在座的諸位女士,要知道我在現實生活中也是一個堅定不移的女權主義者……但那是在一片和平的陸地上。在這裡,在眼下這個、可以說是危險四伏的叢林,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人都得衝在前麵……而不是內訌,是不是?”
他的手掌拍在勒內的肩膀上,勒內瞬間被壓彎了膝蓋。
勒內頓時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他臉色蒼白地瞪著伯恩哈德的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布隆伯先生,站過來,”赫斯塔開口道,“你擋住伯恩哈德的路了,沒發現嗎。”
勒內如遇大赦地甩開了伯恩哈德的手,快步縮去了赫斯塔與黎各的身後。
“混亂。”赫斯塔低聲重複著這個詞,“說真的,在我十分有限的職業生涯中,我確實很少見到像今日這樣混亂無度的組織,即便是在螯合物潮中心的荒原,那邊的急救隊和原住民也總是能在危急關頭放下一切宿怨,相互配合……”
赫斯塔轉動椅輪,來到伯恩哈德的麵前,緊接著,她扶著輪椅的扶手,緩緩站起身。
周圍的人都提著一口氣,因為人們看見伯恩哈德慢慢握緊了他的拳頭,而此刻赫斯塔看起來實在虛弱,她站得晃晃悠悠,仿佛隻要此刻刮來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伯恩哈德思考著如何應對,然而餘光裡,他看見不遠處的黎各正在活動雙手關節,似乎隨時準備著撲過來。
片刻的猶豫之後,伯恩哈德鬆開了拳頭,換上了一副帶著嘲諷意味的笑臉,“那麼,您有何指教?”
“我記得閣下並不是通過購買船票上船的,”赫斯塔輕聲道,“你和你帶來的幾百號人,沒有誰收到過《登船須知》或任何可疑信件……是這樣嗎?”
“對,沒錯。”
“那就請你慎重,這是對你和你的士兵負責——”
“也許這是你個人的邏輯吧?”伯恩哈德抬起眉毛,“士兵是為犧牲而生的——尤其是在有人威脅平民生存的時候……難道你們水銀針內部沒有教過你嗎?”
“沒有,”赫斯塔淡然道,“我的上級隻教過我,如何在絕境裡求生,直到最後一刻。”
伯恩哈德又一次閉上了嘴巴。
“不要站在這兒了,”赫斯塔轉過身,望向周遭圍站著的人群,“回到你們的座位上去,回想你們同伴的姓名,拿出一份名單來交給伯恩哈德先生——我們今天就在這裡等,直到他帶著其他所有人回來,直到那份《指南》發到我們每一個人的手中。”
勒內及其夥伴第一個往回走,他們大力拉開椅子,故意摩擦出刺耳的噪音,餘下眾人望著這一幕,也慢慢地退回原位,大家小聲交談著,有人拿出了紙筆開始記錄。
赫斯塔看回戈培林,“不知道你說的全員到齊裡包不包括羅博格裡耶先生本人?”
“當然不包括,我在這裡,就意味著羅博格裡耶先生在這裡,”戈培林答道,“他沒必要親身涉險。”
“那你剛才又說要去接他?”
“事情有變化,”戈培林回答,“我當然需要第一時間讓他知悉。”
“也就是說,你剛才提到的那個、不能現在解釋的‘原因’,其實允許一些人不到場?”
“……我不能解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