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一個人站在安娜書房外的過道上,短暫地失神。在這個寂靜昏暗的地方,有那麼一瞬間,赫斯塔腦海中浮現出許多混沌的影像:阿爾薇拉的眼睛映在烈火熊熊的羅昂宮之上,她聽見不可能存在於海上的鳥鳴與叢林的風,聽見索菲的笑和夜晚壁爐嗶剝燃燒的聲音……
一切都變得可疑起來,就連此刻置身的狹窄走廊都像極了那個下著雨的下午,赫斯塔覺得天地又開始倒懸,但她隻是閉上了眼睛,左手輕輕扶住了額頭。
不遠處,黎各覺察到赫斯塔的異樣,連忙把懷裡的貓放了下來。
“簡,你還好嗎?”
赫斯塔緊緊抓住了黎各伸來的手臂,就像溺水著抓著一根突然出現的樹枝。黎各感受到赫斯塔的身體已經有些失衡,她掙開赫斯塔,從身後托住了對方的背。
不遠處的白貓安靜地坐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幕。
……
大約半小時後,赫斯塔又重新坐回了輪椅。在恢複了意識的清明之後,她情緒變得有些低落——這麼長時間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在白天遭遇一些輕微症狀。將那對姐妹關起來果然是對的,昨晚的失控也是出現在離開她們倆的房間之後。
赫斯塔眉頭緊皺,這令她感到無法理解。
黎各給她遞來一包軟糖,她沒有接。
“司雷那邊怎麼辦,”黎各望著她,“要不要托人去找找她?”
“一會兒我問問千葉小姐吧,”赫斯塔拿熱水袋捂著腦袋,低聲回答,“我感覺她應該沒事。”
“為什麼。”
“說不好,就是個感覺。”赫斯塔仰頭靠在輪椅上,她閉著眼睛,“安娜那邊不會拿她怎麼樣,剩下的人沒理由要對付她。她這段時間一直在追蹤船上的命案,不是還查出了挺多線索嗎……”
黎各拖著一個鐵架站到赫斯塔身後,她重新接過熱水袋,用繩子將它係在鐵架上。赫斯塔解放了左手,有些疲倦地看著她,“謝謝。”
“頭還痛嗎。”
“有點。”
“你這毛病怎麼越來越多了,我給你按一按會更好嗎。”
“不知道……”
黎各移開熱水袋,她十指沒入赫斯塔的紅發,輕輕揉按。赫斯塔呼出一口漫長的吐息,皺起的眉頭慢慢鬆開。
“我看了一下你的藥,治的病挺雜,三環類、他汀類、甚至還有一些抗癲癇的藥物……你是得了什麼病?”
“都算不上是病,實質上就是部分腦區會偶爾產生一些異常放電,”赫斯塔低聲道,“藥都是慢慢試出來的,有些能減輕症狀,有些不能,最後就留了一批副作用比較低的……”
“這不兒戲嗎。”
“都是這樣的……”赫斯塔低聲到,“目前沒有器質性病變,她們傾向認為這是心因性的疾病,也許將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自己好了……至少醫生是這麼和我說的。”
“聽起來是瓦倫蒂小姐專業對口的事。”
“……她們幫不了我。”赫斯塔半睜了眼,“我不可能把什麼都和她們說,而且我也不喜歡她們一些先入為主的觀念……”
“你說誰?”
“名字我一個都記不起來了,這次她們派了四個治療師給我……”赫斯塔低聲道,“但我知道她們是怎麼想的,她們覺得我內心深處懷有一些愧疚,畢竟在‘刺殺者’一案裡遇害的死者們死狀都太慘烈,更何況之後還有一些彆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