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醒來的,沉睡的(1 / 2)

赫斯塔不知道司雷自己有沒有意識到,從這一刻開始,她的武器威脅將徹底失效——麵對平民,司雷很難做到快速開槍。

即便她會對著安全的方向鳴槍警示,即便她有著敏銳的對敵直覺,甚至說,即便今日她為了找出下一個受害者,對布理用了私刑……但是,恐怕隻有在敵我分明的戰場,她的槍口才能變得毫無猶豫。

因為司雷警官的底色,始終是一個保護者。

此刻是布理,再往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乃至利用這一點。

“……在看什麼,”司雷望向赫斯塔,“我狼狽的樣子很好笑?”

“不會,”赫斯塔移開目光,認真道,“如果這世上有什麼地方聚集了很多像你這樣的人,我會很希望能去那裡定居生活。”

司雷皺起眉頭——這句話聽起來像是諷刺,但赫斯塔說起來的樣子好像又特彆真誠。

特彆真誠地諷刺?

“也許你是對的,”赫斯塔望向不遠處的黎各,接著說道,“可能現在發生在升明號上的,就是一個獵殺遊戲,一切僅憑安娜的喜好,沒什麼彆的理由……因為安娜就是個能乾出這種事的人。”

“你也這麼覺得?”

“嗯哼。”赫斯塔站起身,“但另一方麵,這船上有些人就是該死,他們能平安活到現在,要麼說明律法有漏洞,要麼就是有些人在瀆職……總之有些人得對此負責。”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司雷扶住額頭,“簡,你不能也單憑自己的觀念——”

“我能,因為我有這個責任,”赫斯塔轉過頭,“你本來也有,但你沒有承擔,你選擇了逃避,用一種正確的姿態。”

司雷再次鎖眉,“如果你是想說我們之間有觀念上的不同——”

“觀念確實不同,但逃避就是逃避,羅博格裡耶能在第一個伊甸社區失敗以後繼續招搖過市,就證明了你的那套過濾規則已經不再對這些渣滓起作用。所以在這艘船上維持程序正義,就是在幫助這幫人延續舊秩序——這是我判定的現實,我的現實。我承擔責任,我接受後果。”

赫斯塔從口袋裡取出了自己的作戰手套,她低頭咬住手套的碗口,牙齒和右臂同時輔助,以便讓左手順利穿入其中,她咬著末端的鬆緊繩,突然想起安娜的那句想要理解一切,你必須自己站在遊戲當中。

一種頓悟流過她的心田——原來這句話是這個意思。

司雷看著赫斯塔的動作:“……你在乾什麼,你為什麼要戴手套?”

赫斯塔沒有解釋,她開始解外套的扣子。

“我想給你推薦幾本書,是安娜前幾天借給我的,我每本都隻看了一點,但覺得很有啟發,其中大部分都是關於杯葛僧侶的——你知道杯葛僧侶嗎?”

“荊棘僧侶的前身?”司雷謹慎地回答,“我聽安娜說起過。”

“沒錯,裡麵有幾篇羅博格裡耶的——我是說黃金時代的那個——公開演講,他認為杯葛僧侶應當摒棄一部分世俗美德,大膽追求實質美德,‘一個高尚的男人應當冷酷無情,大膽固執,攻擊性強,尤其是在一個女性日益張狂的女本位社會,因為,在一個缺乏公正的社會中,這種精神病態、我行我素的行為風格,能夠對公眾產生巨大的心理補償。’

“真是醍醐灌頂的分析,”赫斯塔輕聲道,“以前我不理解,在所有上層喉舌都在譴責刺殺行為的時候,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人顯示出了對刺殺者的狂熱,我以為大家隻是看看樂子,畢竟這種天天死貴族的新聞在第三區裡不多——現在我知道了,當然有這個原因,但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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