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耶看了艾格尼絲一眼,並沒有回應,她回頭抱起地上的貓咪,開始小聲嗔怪它是不是過於頑皮,以至於身上粘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艾格尼絲趁機將布理的醫療手環連續對折,無聲無息地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我們不能再這樣一直躺著休息了,」艾格尼絲望著梅耶,「梅耶,我們必須得做些什麼……」
「這不是躺著休息的問題,」梅耶沒有回頭,「現在的關鍵是我們出不去——」
「那是因為沒有人知道我們在這裡,」艾格尼絲答道,「我們自己得想辦法。」
梅耶放下了貓,「……什麼辦法呢?」
艾格尼絲看著仍在不遠處舔爪的貓咪,「我們……一起寫求救信吧,然後想辦法把信粘在貓身上。對,多準備一些信,每次這隻貓來我們這兒的時候都給它貼上……總會有人看到的。」
「可是這裡很安全——」
「這種安全是虛假的,難道你會感覺不到嗎……」艾格尼絲的聲音不自覺地抬高了,「如果我們真的安全,我們至少該清楚周圍在發生什麼,我們會知道我們的敵人是誰,他在做什麼,我們也知道我們會怎麼應對——但現在我們一無所知,你怎麼知道這裡的平靜明天不會突然中止?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躺在這裡……你心裡就沒有害怕過嗎?」
片刻的沉寂之後,艾格尼絲的聲音又變得虛弱。
「……再相信我一次,好嗎?」
梅耶擦了擦眼睛,她沒有回答,隻是向不遠處的白貓伸出手。
貓咪放下了爪子,很快起身用額頭來蹭她的掌心。梅耶有一瞬的愕然,她忽然覺得一種無可抗拒的命運落下了,她單手把貓重新抱在了懷裡。
「行……我去拿紙筆,你說,我寫。」
……
畢肖普餐廳,最後的晚間舞會仍在持續。
餐廳一角,留給樂團演奏的舞台始終空著,隻有兩台擺放突兀的音響裡傳出明快熱烈的舞曲。
口哨聲與笑聲此起彼伏,每個人都時不時地往牆上的搖擺鐘瞥一眼——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半,距離這一天結束隻剩下不到一個半小時,每個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但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提及這種煞風景的事。
勒內抓著四張邀請函出現在門口,入口處,兩個年輕的經濟僧侶已經喝成了爛泥,他們抱在一起大聲痛哭,哭聲淹沒在舞曲中,成為一點不起眼的雜音。更遠處一些沒有開燈的角落,一些更瘋狂的事情正在上演,不過此刻所有人都體會到了一種瀕臨末日的危機感,他們真切地體會到了死亡是何種厲害的催情劑,一切都可以理解,一切都可以忍受,一切都可以原諒。
幾人留意到了勒內的出現,不約而同地朝他走去。
這四人便是先前把自己邀請函交給了勒內的乘客。他們早晨就聽說了勒內手上有安全名單的事,今晚那個紅發的水銀針突然來了消息要見勒內一麵,勒內又突然向幾人索要邀請函,這其間的關係,不由得令人想入非非。
儘管勒內的臉上依然留有酒醉的潮紅,但他的表情已經完全沒有了離開時的那種放鬆和愉悅。
四人打量著勒內的表情,暗自揣測著勒內與赫斯塔的會麵是否有些不順利。
一人開口問勒內談話怎麼養,順不順利,勒內冷著臉笑了一聲,突然揪住對方的衣領開始正麵扇他的臉,打人的動作大開大合,似乎還帶著些醉意,瞬間吸引了周遭許多人的目光。
等勒內停了手,被扇的男人隻是尷尬地笑了笑,他退去一邊,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