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幻滅(2 / 2)

“姐夫,我們不能聊聊嗎,”丁嘉禮再次衝到門邊,擋住了時平川的去路,“我真心想不明白!”

時平川心裡罵了無數聲,但也隻得停下來。他搞不明白丁嘉禮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在這件事上這麼堅持。

時平川吸了口煙,“你現在還小,嘉禮,等你結了婚就懂了,有些事隻能跟外麵的女人做——”

丁嘉禮有些混沌,“你是說,呃,你有些特彆的需求,但我姐不肯跟你——”

“不是!”時平川的口吻空前地嚴厲,“沒有男人會希望家裡的女人跟婊子一樣騷,懂嗎!”

門砰地一聲合上。

……

深夜,丁嘉禮輾轉反側,完全睡不著。他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今晚發生的一切對他幾乎不下於一場小型地震。他分明感到,時平川在他心裡的形象在今晚崩塌了一小部分。

時平川在丁雪陽孕中做這種事並不會讓他感到特彆驚訝,真正令他無法理解的,是時平川找的那個人……非常低級。

為什麼姐夫會看上那樣的女人?真是想不通。

丁嘉禮打開窗戶,在黑暗中也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他想起小時候,自己第一次離開父母,跟著丁貴生和徐如飴來到現在的這個家,他的心靈受到了強烈的震撼——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小房間,第一次用上浴缸,第一次過上可以在室內穿短袖的冬天。

明明他父親和丁貴生是兄弟,兩個人一母同胞,前後不過相差四歲,但丁貴生卻在鬆雪原混得風生水起,做著體麵的工作,住著大房子,而他父親呢,帶著幾個兒子擠在近郊的一個老破小,每個月的開支都緊巴巴,任何一件小事都能引來父母的爭吵——米價上漲了,肉菜買貴了,本來可以打九折的優惠券因為忘記使用而過期作廢了……

從他住進這個新家的時候,他就深刻地意識到,父親和丁貴生之間存在著某種差異,丁貴生一定是做對了什麼,才讓他從幾個兄弟中脫穎而出。

是什麼呢?他竭力思索,但沒有答案。

許多年後,丁雪陽嫁人,他第一次跟著家人一起去時平川家裡作客,當年的一切又再度重演——他發現和時平川的家庭比起來,丁貴生根本算不得什麼。

那是他第一次對丁家姐妹感到深深的嫉妒。丁雪陽已經嫁到了有錢人家裡,丁雨晴雖然還沒完全長開,但無疑也是個小美女。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她們姐妹什麼都不用乾,靠嫁人就能實現階級躍升,這種機會,他求也求不來。

在往後的相處裡,他和時平川越走越近。關於這一點,丁嘉禮從來沒有同任何人解釋過原因——第一次見時平川的家人,他就猜到時平川大概也是家裡最不受重視的兒子,為什麼?因為和其他幾個兄弟相比,他身上不時浮現的局促,暗惱,掙紮……都讓丁嘉禮感到熟悉。

那種酸澀裡帶著辛辣的細節,在丁嘉禮心中激起了難以想象的強烈情感。每一次時平川和姐姐一起出現,他都興奮得不能自已。他看時平川幾乎就是在看自己,看自己渴望的一切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實現——彼時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渴望什麼,隻是模模糊糊地感覺,像賺大錢、買大房子這種理想都太平庸。

而時平川展示了一種具體的生活方式:一個體麵的家,一個像丁雪陽這樣的妻子,幾輛低調但昂貴的車,一些滿是成功人士的酒會筵席……他一度以為自己看見了壁壘,什麼是上流?這就是上流!

但今天的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時平川找的那個女人,像極了以前父親會叫的那種樓鳳。

丁嘉禮骨鯁在喉,難以言說。

他分明感到,有些東西……徹底地幻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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