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疲憊地坐下,一旁成曉淑兩手抱懷,“你為什麼非要我陪你一起來?”
“理由都跟你說過了,”赫斯塔回答,“我覺得你的判斷更敏銳。”
“你在擔心什麼?”
“……不知道,所以才要你和我一起來。”
成曉淑凝視著赫斯塔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挪開目光,“我發現你是真有錢,就為了陪尤加利接車,一出手就肯讚助社團一年的圖書經費——”
“這是你開的條件啊,”赫斯塔望著她,“你說的‘要我出來,除非你自掏腰包把明年詩社的圖書經費解決了。”
“我的錯,”成曉淑點了點頭,“我應該說,‘要我出來,除非你自掏腰包,把明年詩社所有成員的學費和生活費都解決了。”
赫斯塔笑了一聲。
兩人不時閒談,沉默時她們各自查看時間,又向尤加利要來的方向張望。
赫斯塔心裡略有些緊張,即便俞雪琨和成曉淑都已經提醒過她,尤加利的媽媽恐怕不是什麼好角色,她仍然對這個人懷著莫名的期待,甚至於今天出門前她還特意換上了自己最正式的那件製服外套。
一個中年的赫斯塔族女人會長什麼樣子?從前她沒怎麼想過這個問題,但來到十四區以後,她開始好奇答案。
一雙黑色的舊皮靴停在赫斯塔跟前。
她抬起頭,與一個滿臉溝壑的中年人四目相對。
那人摘下帽子,頭發短而雜亂,呈現出一種淺淡的桃紅色,細看會發現那是因為大量的白發混雜其中。她身材矮壯,神情嚴肅,下拉的嘴角與緊簇的眉心令她在平靜時也像醞釀著怒火,尤其是那雙眼睛……她的視線仿佛有實體,落在人身上便讓人感到壓力。
“你們是尤加利的朋友嗎?”那人看著赫斯塔的頭發,用赫斯塔族的土語詢問。
赫斯塔怔了一下。這個聲音粗糲沙啞,渾厚有力,與她想象中的形象大相徑庭。
自母親離世,再沒有人同赫斯塔講過這樣的語言,赫斯塔也早就忘了要怎麼組織詞句,然而,她竟仍能聽懂對方在說什麼。
這一瞬,赫斯塔忽地感到一陣微妙的失望——但她也說不好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
“你是尤加利的朋友嗎?”女人又問。
“是,我是。”
女人將手裡的包放了下來,“她人呢?”
赫斯塔半比劃半開口地解釋了一通,但對麵好像沒有聽懂。
“我的車提前到了,手機也沒有電。”女人大聲道,“你給尤加利打個電話,讓她快點來。”
……
麵對著尤加利的媽媽,赫斯塔與成曉淑都愣了片刻,乍一看,兩人都找不出眼前這個女人和尤加利任何一處相似的地方。
女人鐮刀一樣的眼神掃向成曉淑,立刻讓成曉淑如坐針氈。她很快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
“阿姨坐。”
女人沉默地落了坐,目光仍然充滿了威嚴,“你也是尤加利的朋友?”
“對,我在這邊念書。”成曉淑老老實實地回答。
“哪個大學。”
“十四區工業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