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怎會有錯?我認得您的臉,剛才在樓上一見到您我就認出您了,您不知道在船上我對著護照上的照片看了多少次……還有您的名字,那年碼頭,當我看到您的名字,我心裡不知道有多激動,如飴!甘之如飴!簡直像個預言,我帶著您的證件和船票上了船,心想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我都甘之如飴——我怎麼會記錯?”
徐如飴望著司雷,雙唇顫抖。
“那天很冷,碼頭上風很大,我以為一切都要結束了,誰知道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真的非常感激——”
“放開我!”徐如飴一下甩開了司雷的手,望著司雷惘然的臉,徐如飴感到一陣切實的傷心,她都不知道自己竟還有這麼大的力氣。
徐如飴後退幾步,“彆再說了——”
“這是我的名片。”司雷不由分說地往徐如飴的口袋裡塞進一張卡片,“真的很抱歉,我實在太激動了,這樣突然出現肯定很唐突,很抱歉但我——徐女士!我這段時間在鬆雪原!如果您想隨時可以聯係我——”
徐如飴已經落荒而逃。
她跑得飛快,跑得失去平衡,幾乎手腳並用。在過去十七年的人生中,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感到窒息和心痛,惶惶之中,她感到一陣震耳欲聾的銅鐘就在耳邊錚錚作響,那聲音震得她頭暈目眩,肝膽寸斷,震得她渾身大汗,幾乎要失去意識,直到她扶靠著醫院的牆麵停下來,她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心跳。
天啊。
徐如飴兩手捂麵,卻隻能發出幾聲嘶啞的呻吟,這兩天她已經為各種事情流了太多的眼淚,再沒有餘量留給自己。
……
這天中午,赫斯塔送司雷到橘鎮火車站。一路上,兩人都有些沉默,她們回想著早晨徐如飴驚慌失措的反應,意識到今天的這件事沒有做好。
“是我太衝動了,就這樣直接跑過來……”司雷低聲道,“她過得好嗎。”
“不好。”赫斯塔回答。
司雷嘴角微沉,感歎到自己真是多此一問——徐如飴要是過得好,當初也就不用買船票去第三區了。
“……之後有什麼事你隨時聯係我吧。”
赫斯塔抬起頭,“比如什麼事呢?”
司雷想了想,“……比如一些,她非常需要幫助的事。”
“那我隔三差五就得聯係你了,”赫斯塔撓了撓頭,“而且有時候我也判斷不好,印象裡我每次我問她要幫忙嗎,她都和我說不用。”
司雷心事重重地在候車大廳踱步,直到上車也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臨進檢票口前,她突然想起什麼,飛快地跑回來擁抱了赫斯塔,“謝謝你昨晚給我打電話。”
赫斯塔愣了一下,“……不客氣。”
“多謝你。”司雷說,“哎。”
赫斯塔站在原地,目送司雷消失在遠處的大玻璃門後麵,然後一個人從火車站慢慢往住家走。
不一會兒,赫斯塔發現路上有行人撐起了傘,她抬起頭,才發現陰沉沉的天空開始落雪籽。
在這難得的靜默裡,赫斯塔不自覺地回憶著最近發生的一切,所有亂糟糟的煩心事一閃而過,而苗苗的笑臉,丁雪陽泫然欲泣的目光,丁雨晴陡止的哭聲以及司雷的擁抱則久久停留。
赫斯塔深吸一口氣,她抑止著自己在雪中起舞的衝動,邁著大步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