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離開劇場的時候,瓦倫蒂看見她走一會兒停一會兒,肩膀一會兒平靜,一會兒顫抖——顯然,赫斯塔在試圖控製自己的眼淚,但不太成功。
瓦倫蒂從來沒有看過赫斯塔哭泣,她沒有聽見聲音,也許是今晚風聲將赫斯塔的抽泣掩蓋了過去,也許是她哭的時候本來就沒有聲音。
當兩人再次走上了一座長長的石橋,前方的赫斯塔終於止住了腳步。
她仰頭站了一會兒,回過頭望向了瓦倫蒂。
瓦倫蒂快步上前走到了赫斯塔身邊,寒風中的赫斯塔兩頰蒼白,鼻頭卻是紅的。
瓦倫蒂遞上自己的手帕。
“……謝謝。”赫斯塔抓著瓦倫蒂的手帕,卻並沒有用來擦臉,她靠在橋的欄杆上,低頭望著橋下潺潺流淌的河水。
“好些了嗎,簡?”
“好多了。”
瓦倫蒂輕歎一聲,夜望著河流,稍稍搓了搓手。
在深秋的夜,瓦倫蒂的歎息變成淡白色的霧氣,飄到空中,又消散。
一旁赫斯塔這時才意識到現在的天氣對瓦倫蒂來說可能有點涼,她將自己的大衣脫下,遞了過去。
“你不冷嗎?”
“不冷。”赫斯塔低聲道,“抱歉耽誤你一晚上時間。”
“不算耽誤啦……”
瓦倫蒂很快把大衣穿在身上,赫斯塔的這件製服穿在她的外套上還稍微有一些大,她的手縮在大衣的袖管裡,非常暖和。
瓦倫蒂稍稍放鬆了下來。
這些年在基地,雖然她不是赫斯塔的谘詢師,但兩人還是走得很近。瓦倫蒂好像天然知道怎麼和赫斯塔這樣的孩子相處——也許她早就從千葉那裡學會了這種特殊的相處之道。
“……我能問您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赫斯塔忽然說。
“嗯?”瓦倫蒂更加意外——赫斯塔很少回應與自己有關的提問,相應的,她也很少主動詢問其他人。
“……你問。”
“您幸福嗎,現在。”
“啊哈,”瓦倫蒂稍稍仰起頭,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就笑著道,“幸福的吧。這兩年應該是我到目前為止的人生裡最幸福的時間了。”
“是指和伍德先生結婚的這兩年?”
“對,”瓦倫蒂點了點頭。
“為什麼?”
“嗯……首先維吉爾確實是個很好的丈夫,”瓦倫蒂笑著道,“他溫柔正直,懂得傾聽,也為我分擔了很多生活上的家務……所以,我才有了更多時間來做自己的事,如果沒有他,不可能在去年工作那麼忙的情況下再接一本書的翻譯。”
“翻譯?”
“去年譚伊十字出版社引進了一批第一區的谘詢叢書,裡麵恰好有幾個我非常感興趣的谘詢師,所以我去爭取了試稿,因為是第一次,本來沒抱什麼希望的,結果也順利談下來了。”瓦倫蒂笑起來,“不過書要等明年上半年才能正式出版,真是太慢了。”
赫斯塔撐著下巴,靜靜地望著她。
瓦倫蒂接著道,“至於我到尼亞行省的這半年,則是一個新的嘗試。我一直覺得基地裡的環境太封閉了,大部分預備役在進入基地以後幾乎完全不與宜居地的事務接觸,這其實不利於他們適應這裡的生活,所以我希望能有一個緩衝區,就像整個尼亞行省之於第三區這樣……具體怎麼做還在構想中,需要一些時間。”
瓦倫蒂撐了個懶腰,“如果這樣的生活還不夠幸福,那我真的不知道怎樣才算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