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似乎沒想過自己會被反問,猶豫了一下說,“……就、就最基本的。”
“那先從那些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開始說吧。”她想了一下,伸出兩根手指說,“那些東西分為兩種,妖怪和咒靈——我相信你自己也能感覺到,它們有些是有害的,有些是無害的。”
無害的是妖怪,有害的通常是咒靈。
兩者是相同本質的兩個分支。
妖怪是從思念祈願一類正麵或者中性的情感中誕生的。
大多都受到土地的祝福,無害而偏向自然的精靈,所以哪怕是很弱的妖怪都有思想與靈性,能與看到它們的人溝通。
而咒靈則是從人類惡念中誕生的產物,沒有語言,無法溝通,還會主動獵殺人類,強大的咒靈會造成巨大的災害。
“看到它們的人很少,而看到又有驅逐或者消滅它們的特殊能力者就更少了。”式守更紗看著他說,“夏目君,你很特殊,你是後者。”
夏目一瞬間流露出抗拒的神情。
他顯然不喜歡這份特殊,那讓他在普通人中吃儘苦頭。
“彆露出這種表情嘛。”她笑笑說,“世上還有一些我們的同類的,還發展成了職業呢。”
不過心結還是得留他自己解決。
很遺憾的是,她既不是家長也不是同輩的立場,能做的東西很有限。
“職業分為兩種,主流的咒術師就是袚除咒靈的人,有一部分比較激進的人認為相對無害的妖怪也應該被祓除,於是分支成了除妖人。”
“除妖人……?”
“畢竟會害人的妖怪也不少。”她解釋道,“哪怕很多妖怪一開始是純潔的,它們也很容易受附近的人類惡念影響,慢慢地偏向咒靈化。”
與其讓它們墮落傷害人類,不如在那之前先斬草除根——
那就是除妖人的理念。
當然的,並不是每個人都讚同的理念。
因為妖怪大多無害又擅長隱匿,普通人少受到困擾,除妖人也很少接到單子,與直接連係日本政界的咒術師規模天差地彆。
“除妖人挺小眾的,沒落得隻剩下幾個家族……雖然咒術界再這樣下去,也腐爛得差不多了。”式守更紗想起那些僵而不化的老不死,冷笑了兩聲——
過後才意識到有點嚇到眼前的少年,就儘量把語氣溫和下來。
“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助你轉學到去東京的咒術師學校,那裡你不會受到彆人的目光影響……”她說,“不過我不太建議,在那個地方你得做好心理準備——你會至死都被勞役著與咒靈戰鬥。”
“老師以前是咒術師嗎?”夏目有些遲疑的問。
“嗯,我還有點強哦。”她眨眼睛說。
夏目沉默了一會,也不知道有沒有相信。
他隻是搖頭說,“我想留在這裡。我不想讓塔子小姐——就是收養我那戶人家的女主人為難。”
式守更紗輕快的點頭,“你自己決定,我隻是給你提供一個選擇而已。”
其實她也不是很想再跟咒術界與那裡的老東西扯上關係。
如果是為了學生的話,那當然沒辦法了,但他不想去,對她來說也是一份輕鬆。
所以現在隻要想辦法讓他交到朋友,渡過快樂的青春就好。
“老師,你會對我的選擇感到失望嗎?”夏目突然有些遲疑的問道。 “……我是不是應該要儘我的責任?”
“你怎會這麼想的?”因為太驚訝,她失笑了一聲。“我倒是覺得留下來才是明智的決定哦。”
這種人煙稀少的荒山野嶺不常出現咒靈。
大多都是以前的人的信仰和思念留下來的無害妖怪,隻要留在這裡,他不會受到什麼危及性命的傷害。
夏目低聲說,“因為、有力量卻不保護他人,會顯得很狡猾不是嗎……”
更紗的腳步停下來。
本來以為夏目隻是隨口一提,但眼見他有些空洞地看著前方,她發現這孩子以前也許過得比她預想中的還要痛苦。
於是,她就回想著說,“以前有個正直的家夥抱著這樣的想法進了咒術界。最後你猜他變得怎樣?”
不等夏目回答,她說,“他被無止儘的責任壓垮了,黑化到差點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要是她去遲一步,他就沒救了。
之後也花了很久才讓他正常過來,中間夾雜著無數天的辛酸史。
這種情況要是再來一遍,真是饒了她吧。
她搖頭說,“夏目君,你選你自己想要的就足夠了——那是不是重要的東西,不應該由彆人來說,而是由你自己決定。”
“是。”夏目鬆了一口氣,又突然問,“那包括不加入輕部嗎?”
“……你這個問題讓我很難回答欸。”她麵無表情的說。
算了,本來就隻是單純想讓他多個交朋友的機會。
要是他了解過仍然抗拒的話,她後續也不會真的迫他去。
“彆太拒絕與彆人往來啦,真正的朋友不會在意你的隱瞞,或者一些奇怪的地方的。”她安慰他。
【你從來不是我的朋友。】
【冒牌貨。】
冷不防的,記憶中的冷漠聲音在腦中回響。
她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微笑說,“當然也得看人,如果整個高中都沒有找到心意相通的友人,不就太寂寞了嗎。”
夏目看著地麵。“……嗯。”如果能找到的話。
他把後半句收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