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隻皺了皺眉,卻沒有要鬆開鉗製甄伏的手臂的意思。
他的薄唇微微動了動。
甄伏見狀,便低下頭去聽那低低的呢喃聲。
“阿娘……”
這麼大個人還要找娘親?
甄伏古怪地看了一眼男子開始泛紅的臉色,一手撫上他的額頭,不由又皺了皺眉。
很燙。
幾息後,甄伏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不住地安撫自己:莫要與傷患計較。
她認命般拿起那張已經發冷的濕手帕覆在了男子的額上,為他的身體降溫。
隨後,又將他的身體擺弄一番,讓他能舒服些靠睡在她的懷裡。
又將她方才脫下的直裾外衣小心翼翼地蓋在他的身上。
最後,抬起自己那條於男子的身體而言有些短的手臂,艱難地將他擁入了懷中,乖乖當起了一個人/體靠枕。
等一切妥當,周遭安靜得隻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時,甄伏才得以卸去一身的疲憊,仔細地回憶與男子相遇後的種種。
他敢獨自在晉國神山出沒,應當不是濮國的兵吧?
不然為何會殺穿著濮軍服飾的士兵?
如果是晉國的兵,為何不著晉國的軍裝?為何獨自一人?
難道濮軍已經徹底敗退?晉軍已毫無顧忌?
他中的毒該是南蠻巫教神藥菱紅吧?
致毒、致寒、致幻、致死乃菱紅四個奪命步驟,他方才唇色紅豔,是致毒階段,但百回丹應該起了作用,他死不了了。
百回丹乃越國王族神藥,專為克製菱紅而煉製。
但他中毒時間過久,毒雖可解,餘毒卻要慢慢排除,致寒、致幻皆不可避免,他應該挺得過去吧?
晉國人向來崇尚儒家仁義,想來是不會用這麼狠毒的藥。
必定是殺戮成性的濮國人才會如此沒有人性,區區戰場還用這種卑鄙殘忍的刺殺神藥。
思及此,甄伏低頭看向將腦袋抵在自己肩頭處的男子,見他唇上的紅豔已完全消退,轉為蒼白,才歎了口氣:
“望你能挺過今夜,來日能康健地與家人團聚,再不必卷入亂世紛爭。”
懷中男子似有所感,鋒利的下巴在甄伏的肩頭蹭了蹭,鼻尖又往她的脖頸處湊近輕輕哼哧了幾下,才又安穩地睡去,宛如一隻家養的粘人小犬。
甄伏不由被他細微的動作逗得咯咯直笑,一手還不由自主地輕輕撫了撫男子的發頂。
正當時,洞穴外的風似乎也聞訊而來,裹挾著幾瓣梅花與白雪忽地盤旋而入。
甄伏下意識斂起笑意,攏緊男子身上的直裾外套,將他護好,才歪過腦袋,往洞口處警惕地望去。
隻見洞天之外,一輪亮白的明月之下,白絮翻飛,自遠空襲來,掠過山間密林時,又逗弄孤傲探出的梅樹,帶起臨寒綻放的紅梅,翩翩共舞,盤旋纏繞,美輪美奐。
管窺中的風花雪月讓人浮想聯翩,百感交集。
甄伏的眼睛霎時染上了一抹淡紅,眸中的神色也漸漸暗淡:“算算日子,今日,應是元宵節。”
自甄伏記事起,她的元宵節總是溫暖而圓滿。
母親尚在世時,父親會帶著妻女共赴蜀都元宵燈會,猜燈謎,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