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一事實乃一場誤會,主公不會因此為難你,還望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是這麼大方的人嗎?
甄伏腹誹,昨夜他想將她掐死的眼神可是一分不假,這事兒若是不清算,他日再見還不知要生出什麼事端。
思及此,甄伏不由又暗暗歎了口氣,再次試探地問道:
“或者容我再與主公道聲不是?”
“主公近日忙於公務,奔走在前線,怕是不能與你相見了。”
孔禹又一次搖了搖頭,一甩袖擺,抬腿邁步往西廂院外走去,不再給甄伏猶疑的時間。
甄伏見狀,知再無商量餘地,隻得暗暗祈禱冤家往後不相逢,耷拉著腦袋,跟了上去。
城主府小而簡陋,不過一刻鐘,二人便已到了府門。
相較於前一日詭異般的安靜,府門外道路兩旁的破敗門庭已有些人氣,多是出門采買糧食的百姓。
甄伏便覺這屠城也不見得是要屠儘的,或許還留了不少活口。
正待她要將盤纏包袱還予孔禹,再拜彆離開時。
一個約莫四五歲的糍團娃娃抱著一捆枯草,腳步不穩地朝孔禹奔來。
“孔爺爺!孔爺爺!”
那小娃娃一把撲進孔禹懷裡,仰著臟兮兮的小臉,眼白布滿血絲,操著一口晉國口音抽抽噎噎道:
“小魚兒在這等了好久都沒見著主公,主公真的中毒了嗎?和阿耶一樣嗎?”
說著,他將手裡的枯草舉高,遞給孔禹,又道:
“這是家中還剩著的紫枯草,雖然,雖然不能救人性命,但阿耶說過用了這藥傷口便不疼了,小魚兒想將它獻給主公。”
孔禹自始至終都保持溫和的笑意。
他一手輕輕撫著小魚兒的發頂,語氣和藹:
“主公身體無恙,隻不過公務繁忙才鮮少露麵,讓小魚兒擔心了。”
“真的嗎?”小糍團似聽到了天大的好消息,眼睛登時亮如星辰,眨巴眨巴著,甚是天真可愛。
孔禹點了點頭,隻是笑意已從眼底撤去。
見小娃娃似仍有擔憂,孔禹又對小魚兒稍加哄誘,他才聽話得由著一個守門士兵牽著手,回了家。
甄伏很詫異,方才那小孩分明是晉國人,卻像是很擁戴侵占了他們國土的濮國主公,這是何解?
她心有疑惑,便向孔禹發問:“孔先生,不知小魚兒的父親是什麼人?”
“鬆陽城百姓。”
“他們一家與主公可是有什麼交情?”
孔禹側目看了眼甄伏猜疑的目光,半晌,才娓娓道來:
“半年前,我們初來鬆陽城,小魚兒的父親已經感染了紫斑毒,唯有紫枯草可緩解皮膚潰爛帶來的疼痛。”
“然紫枯草喜長在懸崖峭壁之上,那時,是主公親自帶了一隊士兵在大弩山為小魚兒的父親以及城中其他百姓摘取紫枯草。”
“所以,他們對主公感恩戴德。”
甄伏心頭一震,不由喃喃:“剛才那小孩拿的,確實是紫枯草。”
隨即,她又問:“那小魚兒的父親已經康複了嗎?”
“兩個月前,已經過世了。”
“過世?”甄伏瞳孔放大,“區區紫斑,為何會死人?”
“你知道紫斑?”
甄伏眼神閃爍,“聽,聽說過吧,我所知的紫斑毒物,尋常百姓必碰不到,想來與你說的也許不是同一種。”
她說這話時,心中的底氣並不足。
普通百姓確實不易觸及那種毒物,然若有人刻意為之,那便另當彆論。
孔禹見甄伏不願多說,躊躇了片刻,還是將實情告知:
“醫官如今亦未有定論,隻知人之體膚甫觸及那毒物,便會泛起紫斑,隨即毒素在身體表皮漫延,中毒之人會因皮肉腐爛而亡。”
他想了想,又補充說道:“紫枯草可以延緩毒性發作,然也不能救中毒者的性命。”
甄伏聞言,不禁愕然。
她竟不知,這世上還真有人能為一己之私,利用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