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都近海,不知常居巴蜀之地的人可會覺得風沙過大而不適?”
劉勇聞言,又是一愕,再一次訥訥摸了摸後腦勺,不明所以。
西廂院裡。
與主院的陰沉昏暗不同,夏天的日頭將這兒照得明亮,好在是薄於西山,所起的騰騰熱氣被籬下清風驅散,不算鬨人。
一縷縷藥香隨著氣流逸散,在甄伏淡青色的裙衫袖擺間流轉。
自尋回父親後,甄伏便換回女子打扮,長發依舊以一根簡單的青色絲帶攏起,隻是少了盤發的玉簪,如瀑青絲就輕易被清風撥弄得不時牽扯在她的眉梢唇角處,撩人心弦,總讓人想湊近了幫她捋好。
她卻恍若未覺,安靜地立於廊下,仔細挑揀由絲竹編成的圓扁小托盛起的藥材。
這些皆是曹顯派人按著她所畫藥草模樣,在大弩山一一尋得的奇藥。
也不知醫書所說是否真的奏效,但窮途末路,更要屢敗屢戰,不能言棄。
她撩起一縷碎發,挽於耳後,側過頭看向木架板上被小石壓著的藥方,眉心輕蹙,琢磨了幾下,有轉頭看了看手裡的奇形怪狀的草根,良久,才將它收入一旁的小籮筐裡。
如此反複幾次,待小籮筐裝滿,她才提步往西廂院的小廚房走去。
為了方便甄伏照料甄實初,曹顯專門為她在方寸小院辟出了一個可供烹煮熬藥之地。
還專門從軍中調來一個從巴蜀來的夥夫,每日照顧她的膳食,曹顯自然也日日跟著就近吃幾口熱飯菜。
不過,甄實初的藥湯,都是甄伏親自挑揀藥材,親自看顧,從未假借他人之手。
便如今日,她又將新琢磨的藥方上的藥草湊齊,一番浸泡後便架在爐子上小心翼翼地控製火候,熬煮著。
躥動的火苗映得她雙頰發暖,幾滴細汗自鬢角滑落也未曾察覺,隻睜著一雙圓圓的杏眸盯著爐子上的輕煙,不時挑開蓋子,又往裡添幾味藥材。
小半時辰後,眼見火候已足,她又取來一個瓷碗,便想也沒想作勢伸手去抓藥爐手柄。
然下一瞬,一隻裹在衣袖裡的大手先她一步端起藥壺,往瓷碗裡斟藥。
甄伏一怔,才看見曹顯隔著衣料也被燙紅的皮肉,又訥訥的張開自己那雙被草藥劃得傷痕累累的手掌,尷尬地看向曹顯,囁嚅道:
“多謝。”
曹顯沉默不語,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藥壺,薄唇緊抿著,看似不大高興,然他又麵色如常,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方才吳校尉送了些冰塊來,我取來給你冰敷一下罷。”甄伏眼神撲閃,想再表達一下歉意與謝意。
“不必。”
曹顯將藥壺放下,從旁側水缸舀來一瓢水,將手放在裡麵略浸泡了下,一邊說道:
“那冰塊是納涼用的,江南之地與巴蜀之地不同,暑氣過盛,怕你......父親受不住。”
說罷,他才轉過身走向甄伏,拉起她的手。
甄伏下意識要將手縮回,卻被他強行拽住,攤開手心。
帶著薄繭的指節輕輕摩挲她手上的傷痕,一股酸痛夾著酥麻竄到心尖,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曹顯劍眉一挑,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本想斥責她不愛惜發膚,然話到嘴邊卻成了:
“昨日醫官送來的藥也沒用上?”
“是用了的。”甄伏見他目光灼灼,欲責又止,像是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