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國國主府。
濮軍代替了魏軍,在這裡形成了重重護衛。
中山國內的細作已被清理完畢,慕容厝也穩穩當當地坐回了國主之位,但他的臉上卻半分也輕鬆不起來。
忐忑了兩日,此刻他正在府門前翹首以盼,等著那位不是那麼蠻不講理的能做主的主子快些來。
隨著一陣急速的車輪聲壓過石板路,在空曠寂靜的長街尾端傳來,他的臉上終於添了幾分喜色,高興地往府外走去。
“元老夫人,您可算來了。”那馬車在重重列隊包圍之下,停在了國主府府門前,慕容厝便快速上前恭敬地問了安。
元老夫人由楊嬤嬤攙扶著,緩步下了馬車。
她滿是褶皺的臉上寫滿擔憂與疲憊,隻擺了擺手,與慕容厝寒暄幾句,便拄著拐杖,快步進了國主府。
“這都一天一夜了,大夫們也沒個準信,臣瞧著也是著急得很。”
慕容厝一邊引著元老夫人往東院走,一邊虛虛抹了一把汗,嘀嘀咕咕地說著這兩日來他如何搜羅中山國上上下下的大夫,又是如何為少夫人忙上忙下的。
楊嬤嬤見元老夫人唇抿得緊,是不願說話的意思,便代她回了慕容厝的話:“慕容國主,濮國宮中太醫醫術或許要精湛一些,我等也將他們都請來了,您且莫急。”
說罷,她抬手指了指身後跟隨的十數名官袍著裝的隨從。
慕容厝麵上一僵,也往後瞅了瞅,神色終是緩和了些,又拱了拱手:“還是元老夫人考慮周到。”
打狗看主人,功過定論又何嘗不是?
看楊嬤嬤還算和善的態度,他便知道,少夫人意外見紅這事的鍋應當是不用他背了。
他也算是個倒黴的,數十年來偏居一隅,順風順水,不想這天下一亂,他這彈丸之地就先被盯上了。
盯上也就算了,還讓這濮國主公夫人雙雙來救,還鬨出這麼個事。
若是少夫人和那腹中孩兒有個三長兩短,恐怕他慕容氏一族......
隻要想起曹主公這兩日的神色與行徑,他的背脊又是驀地一涼,遂又低聲為自己開解道:
“臣亦不知那魏國公子會與匈奴人聯手,更不知少夫人......”
“慕容國主,老身也知你有為難之處,但眼下要緊的是我那孫媳的身子,你可明白?”元老夫人麵上顯出幾分不耐,打斷了慕容厝的話,隨即,便快步進了安置甄伏的臥房。
甫一拐過屏風,便見臥榻旁跪了十數人,個個低首麵地,戰戰兢兢。
還有一個不是跪伏在地的醫官,也不過直跪在床榻旁,手中捏著銀針,似在琢磨著從何下手。
屋裡唯一還站著的人,是在窗戶旁踱來踱去的曹顯的。
他的腳步聲不大不小,不會驚醒沉睡中的病人,但可以讓醒著的醫官心驚膽戰。
元老夫人望了一眼自己那個束發淩亂,滿麵胡茬子,見了人也沒有問安,隻一個勁往返踱步的孫兒,眸色暗了暗,幾不可見地歎了口氣,徑直先走到了床榻前。
此時,甄伏的臉色比一日前還要慘白一些,印堂處微微發黑,痛苦的神色已經消失,雙目緊闔,倒像個正在熟睡的小女兒。
白皙的手臂上,以及掀開的小腹處,皆紮了不少銀針,沒有紮針的地方,也有些針孔,肉眼可見,觸目驚心。
元老夫人蹙了蹙眉,神色凝重起來。
她移步到房內的八仙桌旁,坐了下來,又著楊嬤嬤將濮國的太醫請進屋內,才一一詢問甄伏的情況。
“出血已經止住,腹中胎兒算是暫時可保住。”
“但少夫人連日來操勞過度,身子發虛,這胎像仍是不穩。”
“加之少夫人中了巫族的奇毒,母體為了保護胎兒,大約是將毒素滯留在肺腑,眼下毒素難以清除,怕是也不大容易醒來。”
......
情況顯然不大妙。
“可還能救?”元老夫人眉宇皺成一團,掃了一眼依舊像渦輪一樣一直在打轉的曹顯,又掃視了後來的濮國太醫:“你們可有辦法?”
中山國的醫官們戰戰兢兢,也不敢回話,畢竟折騰了一天一夜,眼下看著也沒多大起色,便將目光投向了醫術可能更高明的濮國太醫。
濮國太醫見狀,也都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旁邊戾氣甚重的主公,才麵麵相覷,向元老夫人跪下拱手:“此事還是得待臣等診過脈,才能回稟。”
元老夫人神色愈發凝重,像是思索了片刻,才揮了揮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