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博萊恩。”
斯諾德緩緩地吐出名字,低沉的嗓音在空無一人的小巷被風吹散。
第三軍團一個早就戰死的裝甲兵的名字。白獅小姐打了個信息差,勉強用假身份暫時唬住了警察署。但時間再長一點,應該就會被發現是假的。海利科尼亞畢竟跟布瑞巴哈那種信息係統不完善的落後小星球不一樣,這裡的人口管理製度非常嚴。
一旦被發現身份作假,極有可能被遣返。
斯諾德低下頭,於是開了光腦。聯係他在海利科尼亞的副官。
第三軍團的‘盧卡*博萊恩’確實是戰死了。但這個世界上可以有兩個‘盧卡*博萊恩’。發送了消息後,斯諾德切換到自己的私人賬號。
他的私人賬號聯絡人一欄,除了家人和親近的下屬的聯絡方式,現在多了一個活潑的貓貓頭。
貓貓頭是簡筆畫手繪版,寥寥幾筆,精準地捕捉了貓科動物可愛狡黠的姿態。斯諾德沉默地盯著自己的原始頭像,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他這個頭像是不是有點太單調無聊了?之前沒發覺,一對比,發覺年齡感尤為突出。
思考了十秒,他找了個黑貓簡筆畫換上去。
“上將,現在回主星嗎?”卡特摩爾突然出現在牆頭,悄無聲息地蹲在圍牆上。
“回。”
斯諾德關閉光腦,抬頭看了眼灰沉沉的天空。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天空陰雲密布,陽光完全被厚厚雲層遮擋,空氣中充斥著鹹濕的海洋氣息。看樣子要下雨了。卡爾坎畔靠海,受海洋季風天氣影響,一年四季都雨水很多。
又一陣風迎麵吹來,拂動的斯諾德長發輕輕飛揚。橙金色的獸瞳在昏暗的環境中散發幽幽綠光,他忽然開口:“聽說阿珂哈最近幾天晚上都挺熱鬨的?”
“是的。聽說來了一個能打的小子。連續幾天晚上挑了四五個擂主,戰績斐然。”
海利科尼亞是個軍校生搖籃,聚集了聯邦最精英的一批人來求學。這幫精力旺盛又心高氣傲的小子,精力無處釋放,總會想辦法給自己找點樂子。阿珂哈算是卡爾坎畔比較出名的一個地下武鬥場,每天晚上都會有不少各界武鬥愛好者來消遣。
打擂台賽的和1VS1單挑賽的都有,偶爾會有賭注。但玩的不算太出格。卡爾坎畔的軍方和警察署偶爾會突擊檢查,其他時候不過分就睜隻眼閉隻眼。
畢竟軍校生在學校訓練也不會玩真的,上戰場那是真見血。偶爾讓沒見過世界殘酷的小崽子們見識一下殘酷的現實,更有利於他們快速提高戰鬥力和作戰意識。
“哦,這樣……”
斯諾德點點頭,薄唇微啟,猝不及防吐出涼薄的話語:“你通知尤斯爾克他們,晚上平時閒著沒事,去玩兒兩下。教訓,咳,教育教育伊伊斯卡多家的小子。”
卡特摩爾剛準備跳躍,差點沒踩穩一個滑鏟從圍牆摔下去。
頓了頓,他凝眉思考了一下,認真嚴肅地詢問長官:“……到哪種程度?”
“唔,至少得讓年輕人學會謙遜。”
斯諾德嘴角掛著淡淡的優雅笑容, 嗓音低沉又悅耳,充滿了和善。
卡特摩爾:“……好的,上將。”
……
加了斯諾德的私人聯絡方式,他就突然消失了。跟他突然出現一樣,消失的一點征兆都沒有。
寧安疑神疑鬼了幾天,發現斯諾德確實走了,心裡感覺怪怪的。
就,說不上來什麼感覺……類似於好久不見的大佬,乍見之下有點驚喜。但你真跟他碰了麵吧,又會提心吊膽。一個讓人沒辦法平心靜氣的存在。
甩了甩腦袋,寧安把人拋到腦後,因為索菲婭跟克萊恩的悲劇已經在網上一腳踹翻了大鍋灶。
這種感覺就類似於一直吃簡單粗暴白人飯,某天突然嘗到了種花家小鍋炒菜的味道。
就,新門一開,新世界的大門也隨之打開。
從來沒見過這種純愛悲劇的星際獸人類,都快要被這純美又動人的愛情刀成傻子。寧安直播結束當天晚上,#我那美麗動人的妻子索菲婭#,#索菲婭小姐與野狗克萊恩#,#人生必讀故事#,#不讀考不上錫伯納爾#等等詞條火速衝上K站熱門。
為首的女性名稱詞條一瞬間就吸引了無數單身又熱血的獸血人點進來。
要知道,全息網上跟女性沾上一點關係的詞條都會引來無數關注。何況標題都打上“不讀考不上錫伯納爾這麼惡毒詛咒”的關鍵詞,不進去看看還是軍校考生嗎?!
一幫武德充沛又寂寞長壽的單身獸人雄性, 抱著‘爸爸我現在就來看看你們這幫狗又在搞什麼東西’,‘我就笑看你們這群狗丟人現眼’以及‘索菲婭這名字挺好聽’等離奇又離譜的想法點進來……哎?好香!唉不是?我他媽?!
一臉不屑的點開,然後捂著胸口哮喘發作的哭著出去。
然後就有人開始整活兒。
抱著我一個人心碎成片不公平,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報複社會心態,紛紛加上更離譜的詞條。
#看完這個,一小時讓你迅速理解高等級小姐的內心#,#今天學習克萊恩,明天迎娶索菲婭#等等口號,用一種險惡的用心四處散播。
寧安不知道的是,她本來就想賺點小錢。結果被一幫深閨寂寞的獸人雄性給報複性弄得火爆全網!!!
經過兩天兩夜野火燎原之勢的發酵,現在流量已經乾爆了隔壁軍事頻道的大熱門。
甚至有些被刀子刀得發癲的腦殘粉,深夜發酸文緬懷索菲亞,又跑去最新機甲發布人們鏈接下麵發瘋!
‘再能打又有什麼用?索菲婭小姐又活不過來’!
‘如果我今天乾掉三十六隻六翼蟲族,將它們撕成碎片埋在北辰星海,索菲婭小姐能活著回來給我講小王子與玫瑰嗎’?
‘強血種垃圾’!!
……
先不說這幫人搞得老學究們一頭霧水,就說熱度越炒越高,寧安的直播間分分鐘破了圈。
有人未經允許將直播內容貼出來,貼到其他大熱平台,一夜之間幾個億的轉載。無數人剛從熱血遊戲中退出來, 腎上腺素還沒退。老子宇宙最強的冷笑還沒收,看到了這聳人聽聞的標語。
完成‘切,這有什麼’,‘夢男白日夢好好笑’,‘你媽的傻逼克萊恩’,‘我要殺了這野狗’,‘我那美麗動人的亡妻索菲婭你快活過來我承受不來嗚嗚嗚嗚嗚’的轉變,隻需要一個小時。
三四天時間,哀鴻片野。
短片小故事和文字的最直觀力量,就是讀者自己的想象力。這一萬多字的內容,愣是把整個聯邦獸人族沉寂已久的愛情之魂給激起來了。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
愛情之所以美麗,就是因為悲劇產生的疼痛足夠深刻。
寧安這純愛小刀冷不丁地往人家胸口那麼一紮,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無數深受其害,好多天躲在被子裡為自家那美麗動人的亡妻索菲婭哭墳的兄弟們,一邊罵克萊恩一邊罵強血種,最多的還是想把作者腦袋割了掛牆頭。
K站的熱度前所未有的高,第二天差點沒把服務器給乾報廢。
平台監管人員連夜把技術組給喊回來,維護服務器。他們幾個編輯組都被叫回來加班,感覺熱度再爬一爬,平台背後公司的股票連夜攀升了十個百分點。
平台老板齜著大牙花子,都樂開了花!
平台超管小哥激動得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已經一天一夜沒睡覺了。
嗚嗚嗚,他一個剛來公司半年的新人,手下第一次有這麼強的主播!大熱流量就這麼到手裡來了, 天降飯碗!這個月估計能乾他一年的工資,真的是睡不了一點!!!
無數留言擠進寧安的頻道,但寧安遲遲不開直播回應。超管急得不行,緊急聯絡寧安。
但猜怎麼著?
她怕挨罵,眼一閉,網已退。勿擾!
偷摸地跟蹤了尼爾幾天。在確定尼爾的行為不會給自己跟西雅帶來不必要的危險後,寧安暫時放鬆了對他的警惕。現在正在一心一意地查閱奧斯圖比的官方資料。
自從搞了一套機械理論方麵的書回來,西雅已經幾天沒出房門了。
孩子對機械的癡迷程度,寧安覺得自己不給她搞個學上上,都對不起她這好學的勁兒。
錫伯納爾不敢想,這學校的強血種男性太多。拳頭專業都是類似單兵作戰、機甲作戰等戾氣很重的學科。西雅雖然還有兩年才第二性征發育,去錫伯納爾的危險係數還是有點太高了。奧斯圖比就不同,各方麵綜合下來,比較適合她們。
是的,不止西雅去讀書,寧安也要進學校。
當然,她沒打算一學生的身份出現在奧斯圖比。她對學習新知識不排斥,但住學校宿舍上學就有點困難。畢竟她有不穩定的發.情.期,發作頻次不穩定,且每次發.情.期的異常她本人都無法控製。
去人群密集的地方,等於在找死。
寧安去奧斯圖比,是打算去應聘圖書館管理員或者圖書館後勤工作人員的。
聽說奧斯圖比擁有海利科尼亞最大的圖書館,裡麵珍藏收錄了星際元年到現在為止,所有正史野史和雜說和敘事資料。各個學科的最新科研成果,以及許多不對外公開的知識。
而且,像這種聲名在外的超強綜合類高等學府,不僅擁有超強的師資力量,還有自主研發的校內線上資料庫。去這兒查資料,也許就能找到點有用的……隻不過,奧斯圖比的線上圖書館,隻有奧斯圖比的學生才擁有登錄的權限。
嘖!
算了,等她她進了奧斯圖比,總會有辦法弄到閱讀權限的。
現在關鍵的問題是——奧斯圖比願意破格錄取沒有受教育背景的小學生嗎?還有,奧斯圖比招不招文盲的偷渡人士當校工的?
她一個沒文憑身份待查外表遮遮掩掩的人,能不能通過人家麵試第一輪?估計簡曆發過去會直接被刷掉。
……瑪德,想想她以前也是某知名高等學府的優秀畢業生來著。
換個場地,變了個物種,她畢業證和專業證書全沒了!!
上輩子她雖然專職搞純愛小說,宅在家不上班,但她可是cpa,營養師,心理谘詢師,糕點師全有證的!一閒著沒事就去考證,技能樹點了好多燈的人好嗎!!
辛辛苦苦二十年,一朝睜眼全白乾。
算了,寧安皺起眉頭,開始思考這地方的黑市賣不賣假證。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有錢能使鬼推磨,更鬼的是,有錢能使磨推鬼!!
正思索著怎麼花錢弄到必要的證件資料,來解決目前的難題。寧安突然靈光一閃,記起自己前幾天被某人攔路強加的私人通訊。
也不知道斯諾德對這方麵知道多少……
唔。雖然見麵時,斯諾德的態度還算友好。但寧安也不敢保證線上他回消息很及時。畢竟是神出鬼沒的大人物,應該沒那麼多私人時間來管小蝦米的雞毛蒜皮。
不管怎樣,寧安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給斯諾德發了一條消息。
發完,她想想,直接下線。
問斯諾德,不如去問尼爾,這小子應該知道不少。
……
尼爾昨晚淩晨出去,去地下城單挑了據說蟬聯阿珂哈半個月的大擂主,打到四點才偷摸回來。現在困得眼睛睜不開。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睡夢中,耳邊響起轟地一聲巨響,他被寧安破門而入的動靜嚇得差點暴起。
……好吧,他已經暴起。
他反射性的掀被而起,兩隻手直接獸化,一爪子就抓過來。
然後,被門口的小矮子給一腳又踹飛回床上。
重重地砸回床上,本就不堪重負的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四分五裂。這突如其來的爆破聲,嚇得正在房間裡專心致誌搞電焊的西雅抓著迫擊炮就衝了過來:“誰!是誰!!”
尼爾的房間亂得跟狗窩一樣,他躺在一地廢墟中,躺倒得十分安詳。
“沒事,你回去搞你的小發明。”寧安拍拍她肩膀,給小孩兒豎起的頭發捋順,“我找尼爾問點事。”
西雅:“哦。”
瞥了眼地上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的尼爾,她又扛著迫擊炮回去了。
寧安越過廢墟走過去,蹲在床邊。
尼爾艱難地眨動著酸澀的眼睛,看到熟悉的人影,嚇崩的心跳才恢複正常:“你乾嘛?”
“尼爾,你知道怎麼進奧斯圖比讀書嗎?”
見是寧安,尼爾的困意又瘋狂湧上頭。神誌逐漸離他遠去,他堅強地睜開被膠水黏住的眼皮:“啊,這個啊……你參加統考,過了他們學校的錄取線就行。”
“那要是沒過統考錄取分數線呢?”
“沒有過錄取線?沒過你進什麼奧斯圖比?”尼爾真困得不行,眼皮又顫顫巍巍的合上。
寧安抓著他衣領,把人給拎起來:“我要是有統考成績,我問你乾嘛!!”
尼爾被她提溜得整個上半身脫離地麵,銀色短發像逆風大背頭一樣垂下去。他一動不動,任由寧安提著。反正就是不睜眼,睡覺。
嗚嗚嗚嗚他還在長身體,老不睡覺會長不高的。他才一米八,至少還得漲十厘米才夠本吧。
寧安見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給拎著就是一陣亂抖。
尼爾被抖得要吐,視死如歸地睜開眼睛:“你不要太過分!我可是單挑十二個擂主的人!給我惹火了,我真的會打人!!”
“哦,是嗎?”寧安將人拖到椅子上,“你跟我打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