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郃已經轉身,鮑出急得想要開口,可硬說亂講更是不行。
倒是麴信一著急,終於開口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張將軍,我叔父最後時刻,都發生了什麼?”
張郃終於停下腳步,有些艱難地回頭。他心中在想是不是該把事實的真相,以及壓在他心中的負擔說出來。
說出來也許麴家會恨他,敵我雙方沒有人理解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但他永遠記得麴義對他最後說的話,以及那讓他放心動手的眼神。
“你叔父走之前一直在嗬斥袁紹,雖然我們沒聽見內容,但袁紹理屈詞窮,甚至從後麵的表現來看,說是惱羞成怒也不為過。”
麴信問道:“袁紹!麴家為爾立了那麼多功勞,竟敢做如此惡行!”
想了想那晚的情況,麴義和先登營絕無事先知曉的可能,但他們依然毫不畏懼,到最後時刻也保持著鬥爭和尊嚴。
鮑出插話道:“那一晚我剛好在你們軍中交易,正好緊急施以援手,才接應了識破郭圖計策的麴禮、麴信等人。”
“從屠殺戰友的時候起,袁紹大敗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這段話並不是他事先準備好的,而是聽了張郃與麴信交流,有感而發。
越是發自肺腑,越能打動當事人。
這句話深深觸動了張郃,連假裝冷酷的表情也維持不下去了。
亂世太讓人絕望,但軍旅之中有一些誌同道合的同僚實在是一件快事。
兩人在韓馥手下時就結下深厚友誼。
後來投靠袁紹以後,他還和麴義達成了亦師亦友的羈絆。
先登營也是他尊敬的兵馬。後來,他訓練的大戟士,多多少少帶有些學習和競賽的意思。
曾經不止一次,他暢想與麴義一同探索終極的兵法,終結這壓抑的亂世。
“屠殺戰友,天誅地滅!”
麴信有感而發大聲發喊,而這聲大喊確實將張郃精神震動。
張郃聽了以後青筋暴突,袁紹與郭圖的小把戲彆人不懂,他出身士族名門,豈有自欺欺人的道理!
袁紹信任袁譚、郭圖之流,他們在上黨葬送了無數弟兄,還把責任往他、顏良,以及陣亡的蔣義渠身上推。
這事根本就不是人做的。
袁紹剝奪了他的兵權,摧垮對他和顏良的認知,讓他們徹底放棄原本思想,又縱容郭圖、淳於瓊、馬延等**害了先登營。
這事隻有鬼迷心竅的人才做得出來。
麴信又說道:“這次袁紹讓張將軍先南突圍,然後他借此引來徐晃、李通風主力,借機想東突圍,這是明擺著舍棄將軍啊。”
鮑出也說道:“那勇將顏良從西邊趕來,他沒有先營救張將軍,再合兵支援袁紹,而是路過此地,舍棄張將軍救袁本初去了。”
“這!”
“噢噢噢!”
一旁的袁軍早被他們討論內容震驚,聽到這裡更是不由自主地感歎起來。
不用說原屬於張郃部曲的一批士卒,就是袁紹專門精選編練的戟兵們,也多心生異動。
眾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張郃身上,看看他終究作何決斷。
方才張郃的心中已經燃起無儘怒意,他是真的一點都沒做過對不起袁家的事情,到頭來終究是一個棄子。
曾經與他關係不錯,又在上黨太行山區被他所救的顏良,受到袁紹的重點關注,估計已經對袁紹抱著贖罪的心態,這就是袁紹想要的吧。
再把之前發生的聯係起來,河北與外來者的爭鬥,其實一直被縱容和引導,這一切太讓人痛心了。
他和麴義,一位是本地名門出身,年輕將領的典範。另一位是西涼名將,祖上卻也在河北發祥的百戰宿將。他們就可以走到一起,互相交流配合。
這天下本是一家人,大漢隻有團結起來才有四百年輝煌,若是各地各群體互鬥,這巍巍漢土豈不會被草原虎視眈眈的各族攪局!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已不在是冷酷,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堅決。
“既然顏良已經往東去了,那邊戰況究竟如何?袁紹現在怎麼樣了?”
與此同時他的手也緊緊握住了腰間佩劍,一舉一動絕無半點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