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藍清醒過後猛地起身,天蠶絲被順著她的肩頭滑下來,身後和肩頭斑駁的傷痕猶如遭遇了淩.虐。
她對上薑嘯迅速收斂起來的憎恨眼神,努力去回想昨天的事情,卻頭疼欲裂。
岑藍窺探自己的內府,靈力紛亂翻攪,隱隱不安。
她想要起身,但抬手去召容天法袍時,她的手卻酸痛不已。
不僅僅是手臂,因著她這一動,腰酸腿疼全都湧上來。
她連當年與幾位修真界的大能修真聯合誅殺月炎地仙的時候,大戰了幾天幾夜,都沒有傷成這樣過。
容天法袍受召而來,迅速纏縛在她身上,但饒是如此,岑藍看著自己身上的傷也不住暗暗的心驚。
她催動內府的靈力循環過經脈和全身,為自己治愈,整個人平靜的近乎詭異,元陰已失,這境界浮動隱隱有後退之勢,靈力燥亂不安。
岑藍默默穿好衣服起身,每一次怒極的時候,便是她最最平靜的時候。
薑嘯本就沒有料到她突然醒來,憎恨厭惡的神色被她看了個清楚,心中慌亂驚懼,也坐起來連忙去拿自己的衣物。
經過昨天的事情,他已經徹底領教了這老妖婆的性子,他沒有玲瓏心肝,年歲和心境也淺薄得一眼到底,但他到底還是有危機感的,在這天下之中,越是無能柔軟的小獸,便越是敏銳的能夠察覺到危機,這是自然的法則!
他現在覺得自己頭上懸著鍘刀,她的平靜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見她這般昨夜的事情怕是又記不住了,她會殺了自己,這次一定會殺了他!
他得趕緊跑——
而薑嘯所料不錯,岑藍確實一點也想不起,可她身上斑駁傷痕,起身之後腿上蜿蜒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膩,都將她本就在無限崩塌的平靜推向狂風暴雨。
她從來不是個性子溫良的人,開宗立派,以一個女子之身在這天下眼高於頂的修真中間成為至尊,這樣一個人,怎會是一個溫柔慈悲的純良之人。
她獨創七情道,斷七情舍六欲,兩千多年來早已經成就了石佛心腸。
雙極門收納天下投奔宗門,其中陰煞門收納的便是昔日的妖魔鬼族,個個都是曾經叱吒的一方的刺頭,這些人對著一個女人臣服的唯一原因,隻能是畏懼!
岑藍之前沒有真的殺了薑嘯,不過是從未將這麼個小玩意放在心上,正如腳下螻蟻,她連碾一下都嫌臟了腳。
可若這螻蟻趁著她打盹咬得她遍體鱗傷,那無論如何,也留他不得。碾得他屍骨無存,又能費什麼吹灰之力?
薑嘯隻草草穿上了自己的褻褲,便抱著一堆衣服連滾帶爬的朝著門口跑去。
岑藍身上容天最後一個係帶自動歸位,她慢慢抬起頭,麵上平靜變為一種比冰刀霜劍還要冷酷的漠然。
薑嘯此刻跑到了門邊,岑藍根本未曾回頭看他,輕輕地抬了下手,薑嘯才推開一點點的殿門,就猛地合攏。
“啪!”的一聲,並不是多麼大的響動,卻如地獄生門在眼前閉合,薑嘯雙膝一軟,跪在門邊,心臟狂跳不止,轉頭看向岑藍,眼中模糊。
他並沒有想哭,眼淚卻瘋狂地滾落,這是人在極度恐懼之時的生理反應。
薑嘯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終究一個音都沒能吐出,他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並且很快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扼住了脖子,從地上拎了起來。
喉嚨劇痛,窒息的感覺瞬間侵占所有的感官,四肢無處著力,雙足亂蹬雙手亂抓,卻在半空中什麼也抓不住。
少年人勁瘦的胸腔劇烈起伏,他俊挺的麵容逐漸扭曲,因為窒息麵色逐漸呈現出一種紫紅色,全身青筋鼓起,喉骨幾乎被捏碎。
而岑藍始終連頭都沒有回,隻是將手臂微微向後,手掌微抬,呈現抓著什麼東西的姿勢。
她嘴唇微抿,一句話也沒說。眉目微垂,麵容無悲無喜,看上去甚至如同殿內神佛般慈悲平和。
但這溫柔貌,卻藏著暴虐至極的心性,她甚至不打算問什麼緣由。冒犯她至此,無論是否是她逼的,都必須死。
眼見著薑嘯已經窒息到瀕死,雙臂雙足和散亂的長發一同垂落,再施一點點的力道,他的脖頸就會被活活的捏碎。
可下一瞬,岑藍微垂的眉眼突然一動,瞬間睜大,微微向後的手臂猛地收回,按住了自己的內府。
靈力□□境界鬆動,岑藍眉頭皺緊,顧不得薑嘯是死是活,連忙席地而坐,雙手結印,將衝出體外的暴虐靈力強行安撫下來,閉目開始壓製體內的肆虐的靈力。
一線生死,薑嘯身形扭曲地躺在岑藍不遠處地上,呼吸微弱,他脖頸青紫,眼睫如瀕死的蝶般顫了顫,一滴淚自眼角滑落,而後陷入了無限的黑暗之中。
薑嘯做了夢,或許不能稱之為夢,那是他為數不多存留在腦中的記憶。
是在一座繁茂的山林之中,他從前一直生活在那裡,有一個獸類廢棄的山洞是他的住所,幼小的他靠著到處抓一些小活物吃了活著。
山中沒有任何人,他嘗試過,根本走不出去,隻要到了山腳,就會被無形的結界攔住。
但山中除了小獸也無大型猛獸,他親眼見過那些覬覦他的豺狼虎豹,也如他一樣被無形的結界給攔住,入不得他的地方。
他被畫地為牢,有時候抓不到小動物和小蟲子,要靠吃樹葉吃草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