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 氣氛十分尷尬。
而讓宋昀然糟心的是,這尷尬中還夾雜著一絲來自保安團隊的怪異。
他看見幾名保安竭力控製住眼神不往他這邊瞟,仿佛他們隻要不小心看到一眼, 就能領悟出西城上院桃色事件的真相。
所幸趕在小宋總火山爆發前,秦恪出聲解釋了:“抱歉, 我的錯。麻煩你們白跑一趟, 這就是個誤會。”
啊這,到底是怎樣的誤會, 才會讓你們的對話進展到脫褲子的勁爆環節?
為首的保安隊長極其費解, 可惜他的好奇心被職業道德所約束, 隻能放下手中的防暴鋼叉, 問:“您是……住在樓下的秦生吧,電話是您打的?”
秦恪點頭。
西城上院每月收繳的高昂物業費,讓保安隊長早就練就一雙過目不忘的眼睛。
他記得這位秦生,今年春天才剛搬進公寓, 有時在樓下遇到,都會禮貌與他們頷首示意, 不像有些業主眼裡根本看不見他們。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草率收工,畢竟另一位當事人,可是家住頂層且車庫停滿一排豪車的宋生。
保安隊長又問:“宋生,您確定不需要我們幫助嗎?”
宋昀然恨不得鑽進縫裡, 咬牙道:“不用不用,你們快回去。”
“好的。那麼秦生,稍後您的手機會收到一條短信,請為我們此次的服務進行評分。”
保安隊長招呼手下一乾人等退回電梯,麵帶職業笑容留下結束語, “祝兩位晚安,好夢。”
宋昀然頭皮發麻,第一次覺得物業中心的服務用語充滿了嘲諷。
他仰頭看著天花板,開始思考現在下樓買罐啤酒,喝完能不能立刻再重生一次。
秦恪看他一眼:“走吧,我送你。”
宋昀然愣了愣:“送我去哪兒?”
下樓買酒嗎?
“送你去醫院。”秦恪無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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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這事上醫院很不光彩的心理作祟,宋昀然拿車鑰匙時斟酌片刻,隻選了一輛相對低調的白色
轎車。
到達車庫,他拒絕秦恪的幫助,慢慢把自己挪進副駕的座位,一坐下去,就沒忍住齜牙咧嘴“嘶”了一聲。
秦恪關好車門,問:“你到底摔到哪兒了?”
“……屁股。”宋昀然聲若蚊蠅,像個不敢大聲說話的社恐。
他害怕秦恪嘲笑自己,等了幾秒沒聽見動靜,才小心翼翼抬起眼,發現對方的視線正若有似無往他身體掃來。
宋昀然心中警鈴大作。
“往哪裡看呢!”他又羞又惱,“你禮貌嗎?!”
秦恪:“……你安全帶沒係。”
他歎了口氣,乾脆俯身過來,手指勾到宋昀然身側的安全帶,拉到另一側幫宛如驚弓之鳥的小宋總扣好。
兩人身體靠近之時,宋昀然下意識將身體緊貼椅背,僵硬愣在那裡,完全不敢動彈,隻剩殘存的意識,讓他感受到腰側被秦恪的手背無意中碰到幾下,
但也就是很短暫的瞬間,安全帶便係好了,秦恪的身影也隨之遠離。
宋昀然終於可以順暢呼吸,可不知怎的,總感覺鼻間始終縈繞著一點清洌的沐浴露味。
那是秦恪身上的味道。
他抿抿唇,把車窗打開了些,讓夏夜微涼的晚風吹拂進來。
這一路,車輛行駛得格外平穩。
今晚醫院病人不多,宋昀然很快便完成了檢查。
醫生看了一會兒,說:“沒傷到尾椎,局部軟組織挫傷,注意減少運動,在家休息幾天就好。”
說完就開了些活血消腫的藥物,讓他出門繳費拿藥。
宋昀然扶著牆緩慢挪出來,覺得自己是真的慘。
今年以來他遭受了太多物理打擊,改天得找家寺廟拜一拜。
等他挪到外麵的陪診區,秦恪已經早早等在那裡。
見他出來了,便問:“嚴重麼?”
“還行。”
宋昀然不太想聊具體傷勢,可眼下他確實沒辦法活蹦亂跳,想了想隻能問,“你能不能幫我去拿藥啊?”
秦恪沒說什麼,接過他手裡的繳費單就去幫忙了。
望著男人高大
的背影,宋昀然心中感慨萬千。
他在家摔的那一下其實不算嚴重,淪落到進醫院,主要還是從酒吧高腳凳上摔下來的那記重創。
大概是他當時摔得太狼狽,賀子遊一邊笑一邊把他扶起來,扶完後不知戳到哪根神經,居然趴在那兒笑得停不下來。
就很沒良心,都不知道陪他來醫院。
宋昀然轉念一想,不對,就憑賀子遊那最多三歲的智商,恐怕連醫院兩個字都不會寫。
兩相對比之下,秦恪至少還算是個人。
再次回到家裡,宋昀然已經想好該怎麼做了。
他讓扶自己進房間的秦恪出去,換好睡衣趴到床上之後,又把人叫進來。
“代言的事我幫你談好了。”
宋昀然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就感覺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掛在了秦恪身上,“唉,你都不知道我為了你的代言,到底付出怎樣的代價。”
秦恪問:“發生什麼事了?”
宋昀然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轉過頭,把白婉寧提出的要求講了一遍,講到最後忍不住委屈道:“明明說好星河是送給我的禮物,卻出了這麼大一道難題給我,你說她是不是懷疑我的能力?”
秦恪無聲看過去。
宋昀然趴在床上也不老實,腦袋總在枕頭上蹭來蹭去,才幾分鐘的時間,就把自己的頭發蹭出一個毛茸茸的鳥窩,一看就是從小睡覺不老實的那種人。
可房間裡僅留的那盞暖黃色小燈照在他身上,又讓他看起來莫名乖順。
“應該不至於。”秦恪說。
宋昀然很失落,認為秦恪無法與他共鳴:“你不懂。彆看我這樣,其實我還是會有壓力的,因為我媽太厲害了,要不是有她在,寧東根本發展不到現在的規模。”
他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說出來你彆笑,小時候我懷疑過我媽根本不是人。”
秦恪揉揉眉心,這話他沒法接。
宋昀然一臉嚴肅:“我覺得她是超人,不僅自己可以連軸轉,還能鞭策著我爸一起努力。你
知道嗎,他們最誇張的時候,連續兩年都沒空回家,天天不是在公司忙就是出差去外忙。每次接我電話都隻能聊幾分鐘,導致我小小年紀就學會了長話短說。”
秦恪沒看出小宋總的長話短說具體體現在何處。
隻是下意識想到,如果換作其他人,大半夜不睡覺拉著他追憶童年,他很可能就找個借口撤了。
可眼下他卻坐到床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問:“那你豈不是很寂寞?”
宋昀然點頭:“當然了,有時候太想他們,還會躲在被子裡哭呢。”
想到這裡,童年時的酸楚重新漫上心頭,他皺眉道,“真的很難過,雖然他們請了三個保姆、兩個廚師、一個司機照顧我,但我還是覺得好寂寞。”
秦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