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男朋友的撒嬌信息時, 秦恪已經坐在機場的vip候機室。
春運期間的機場,永遠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機場廣播穿越嘈雜聲響,依次播報出航班信息, 把旅客與故鄉的距離漸漸拉近。
他看著對話框內白底的文字,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隻委屈的小狗。
和宋昀然蹲在雪地裡畫的那隻一模一樣。
兩隻大耳朵垂下來, 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是失落, 就差自己找個紙盒蹲進去,再掛上一塊“我很乖求收養”的牌子了。
儘管宋昀然的獨自過年, 並不代表他真的會一個人在彆墅裡孤苦無依, 但秦恪想了一會兒, 還是回複問:【想不想換座城市過年?】
“叮”的一聲, 趴在桌上的宋昀然瞬間坐直了。
手機裡新鮮送達的消息讓他愣怔片刻,反複幾遍後,憑借聰明的大腦成功提煉出這句話裡的中心思想。
——秦恪想邀請他回家過年。
就那麼舍不得跟我分開嗎?
宋昀然得意地哼哼幾聲,心想秦恪未免太黏人了吧, 我隻不過要求他提前回來而已,他居然就想把我打包帶走。
一點都不獨立, 該不會以後出去拍戲,半夜醒來還要到處找爸爸吧。
這怎麼行,宋昀然想,我要當麵批評他!
·
下午五點,宋昀然在飛機開始降落時醒了過來。
他揉揉眼睛, 望向舷窗外陌生的城市,過了一會兒,意識漸漸回籠的同時,心中隨之漫上一陣未知的恐慌。
衝動了。
看到秦恪發來的消息,他便趕緊通知唐助理幫忙訂票。
也虧他運氣好, 買到和秦恪同班飛機的最後一張頭等艙機票,奔赴機場後連話都來不及說兩句就踩著點登機。
一切發生得太快,沒給他留出思考的時間。
直到此時,飛機離降落跑道越來越近,他才迷迷糊糊地想起來,秦恪這趟是回家陪媽媽過年的。
宋昀然瞬間緊張起來,傳說中的見家長,居然來得如此突然。
不知道秦恪的媽媽性格
怎麼樣,會不會長了一雙火眼金睛,一眼看穿自己跟秦恪有奸情,然後像裡寫的那樣,啪的甩出一張支票,說“給你五千萬,離開我兒子”。
……哦不是,角色設定反了。
懸著的心剛要落下,宋昀然又猛的倒抽一口涼氣。
完蛋,他這麼有錢,阿姨會不會以為……他是個強搶民男的惡霸!
想到這裡,宋昀然愈發焦慮。
這股焦慮伴隨他直到飛機停穩,也遲遲沒有緩過來。
周圍的旅客陸續往外離開,秦恪也從第一排走過來,見他神色不安,便問:“暈機了?”
“啊?哦沒有。”宋昀然憂心忡忡地站起身,“走吧,該麵對的總要麵對。”
秦恪:“……?”
取完行李,兩人搭乘電梯到了地下車庫。
周圍不時有旅客經過,秦恪謹慎地壓低帽簷,看了眼手機,低聲說:“車停在c區,稍等幾分鐘,她馬上過來。”
宋昀然默默把口罩壓緊了些。
他咽了咽喉嚨,還是沒忍住:“你媽媽凶不凶啊?”
秦恪微微一怔:“什麼?”
“就是、就是她如果不喜歡我,”宋昀然比劃道,“會不會拿衣架把我打出去?”
秦恪垂眸,看向宋昀然寫滿認真的雙眼,隱約明白了他的擔憂來自何處。
也不知道在飛機上腦補了什麼,居然以為世界上會有人,舍得把他趕出家門。
“肯定不會,她很高興我願意帶朋友回家。”秦恪篤定道。
宋昀然心想,這男朋友真的傻裡傻氣的,強調說:“你不怕她看出什麼來?她可是你媽媽!”
秦恪看他一眼:“怕什麼,你還是我爸呢。”
“……”
宋昀然無語了,默默捏緊拳頭,決定當場痛毆這個說話沒有分寸的逆子,不料就在拳頭距離秦恪的胸膛不到三厘米的距離之時,一輛白色的轎車就穩穩地停在了他們麵前。
車窗倒映出兩人的身影。
好一出打情罵俏案發現場。
宋昀然直接僵在原地,等車窗落下後,與駕駛座那位容
貌秀麗的中年女性對視了幾秒。
他做賊心虛,總感覺對方的眼神之中,正傳遞出明顯的“這是在乾什麼”的疑惑。
電光火石的刹那,宋昀然化拳為掌,拍了拍秦恪領口並不存在的灰塵,冷酷道:“你看看你,去哪兒蹭了一身灰。”
秦恪:“……”
彆說,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很難不讓人懷疑,宋昀然小時候就被他爸這樣罵過。
他無聲地笑了笑,然後才彎腰朝車窗裡打招呼:“媽。”
·
因為這個意外的插曲,宋昀然全程幾乎沒敢說話,隻在上車時喊了一聲“阿姨好”,其餘時候都裝出難得乖巧的一麵,雙手平放在膝蓋上,像個第一次去彆人家做客的小朋友。
當然,他沒有忘記暗中觀察。
秦恪的母親叫秦念蓉,母子倆長得有幾分相似,都是骨相極佳、眉眼深邃的高冷臉。
加上她說話時的語氣十分平靜,宋昀然更加斷定,這就是一個女版秦恪,而且還必須是他上輩子認識的那個版本。
秦恪家離機場不遠,二十分鐘後,車輛就駛進了路邊一個小區。
從建築的外立麵來看,這小區應該有些年頭了,但車庫內部明亮又乾淨,可見物業打理得足夠用心。
莫名古怪的氣氛中,三人搭乘電梯來到七樓。
秦念蓉打開門先進去,找出兩雙拖鞋放到地上,接著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宋昀然,似乎停頓了半拍又似乎沒有,最終還是淡聲開口:“歡迎你來家裡玩。”
宋昀然猛的挺直背,雙手貼在腿邊:“打、打擾您了。”
秦念蓉又看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宋昀然大氣都不敢出,緊緊跟在秦恪身後,膽戰心驚地來到客廳坐下,同時偷偷用眼神暗示秦恪,示意對方快點說些什麼緩和氣氛,否則你爸爸恐怕馬上就要買回程的機票。
秦恪心領神會:“我……”
話剛出口,手機就響了起來,他見電話是陳靜打來的,知道多半是工作的事,隻好話鋒一轉,“我接個電話。”
雖然秦恪並沒有走遠,但宋昀然的內心卻已瀕臨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