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空蒙蒙亮。
“突突突,嘀嘀嘀~~~”一輛綠色邊三輪停在公安局大門前,不停按著喇叭。
“喂喂,你誰呀,死喊麼子?”門房保安跑到大門邊,隔著鐵門喝斥道。
孫大壯當過兵,膽子大,一看來人,和自己一樣,不過就是個保安,他也不怕。
“怎麼,你們衙門來不得啊,我按個喇叭怎麼啦?”孫大壯索性熄了火,兩人隔著大鐵門懟了起來。
“你給人打電話呀,喇叭擾民。”門房的劉保安生氣了。
孫大壯理直氣壯道:“電話忘帶了,要不,借你電話一用?”
“我自費的,不借!”
喇叭聲早就驚醒了十樓的宋小慈,恰好他的床位就在窗子邊。
探頭一看,孫大壯頭戴綠色鋼盔,他身後停著一車綠色的邊三輪,並且沒有牌照。
我的天,近來正放著神劇,搞個彆的顏色不好嗎,非得搞成綠色的。
這不妥妥的小鬼子進村嗎?
宋小慈一躍而起,扯上褲子,跑著衝出了寢室。
待到了大門口,鐵門已開,孫大壯和劉保安互相揪著對方的衣領,在那裡摔跤。
“宋老弟,你來的正好,給我們做個裁判,看最後誰輸誰贏!”
孫大壯氣喘籲籲道。
劉保安也不示弱,“他是武警,我是野戰軍,肯定咱強!”
兩個人旗鼓相當,互有進退,一時間難以決出勝負。
“快停!張局來了。”宋小慈不知如何勸解,先詐詐看。
這一詐還真管用,劉保安率先停了下來,東張西望。
孫大壯還要攻擊,被宋小慈一把拽住。
劉保安小心翼翼的道:“人呢?”
宋小慈隨手指了指樓上,拉著孫大壯就走。
回過身,嘻笑道:“劉師傅,這位是我兄弟,有機會你們多交流,我找煙……”
宋小慈一撩手,變魔術似的從孫大壯身上掏出半包煙,甩給劉保安。
這算是賠了歉意。
直到坐到三輪車上,孫大壯還在嘀咕,乾嘛給他煙啊,這不等於認輸嗎?
宋小慈不屑的道:“你換個彆的顏色行不,騎著這個東西到處招搖,小心挨打!”
孫大壯不解,拿出備用鋼盔遞給宋小慈。
然而宋小慈拒絕了,就因為鋼盔的綠色,和倭寇的顏色差不多。
“我不想當假洋鬼子,這身顏色趕緊換換,否則下次我要拒乘了!”
孫大壯歪歪頭,這個屬於民族大義,道理太深刻了。
“換,一定換,我也痛恨鬼子當年大屠殺。”孫大壯發動引擎,三輪車突突跑動起來。
“還有,你正兒八經搞塊牌照,不然交警到處攔你!”宋小慈對於交通法規,還是很認可的。
孫大壯不好反駁,知道宋小慈這是為自己好。
被交警捉到,扣分又罰款,實在劃不來。
一邊開車,孫大壯問:“你要不要帶設備,我看所有獸醫都有工具箱的。”
還真是,專門的獸醫設備自己沒有,簡單的器具還是要的。
“嗯,有些東西,需要王伯準備好。”
宋小慈想了想,道:“生理鹽水一千亳升,橡皮吸管十支,水性潤滑劑五瓶,無菌標準瓶……這些東西醫藥公司都有,價格也便宜;另外,如果王伯自己不操作的話,讓他培養個親戚,我好教會。”
當即,孫大壯停了車,一摸腰間,不好意思道:“電話掉家裡了,借電話一用。”
孫大壯開了錄音,讓宋小慈再說一遍,錄好音,撥通王伯的電話,將情況一說,便將錄音發了過去,讓他準備東西。
按完電話,孫大壯問,要不要先回古樹村,還是直接去豬廠。
因為三輪車就要出城了,古樹村和沙岩村方向不同。
“王伯還要時間準備,我們去趟希望孤兒院,我找周院長有點事。”
突突突。
七八分鐘之後,邊三輪過了清陽河大橋,到了對岸的渡口村,來到一個院子跟前。
十五年前,這裡曾經是渡口村的小學,後被龍城實驗小學兼並,所有學生都轉走了,這裡成了空空如也。
渡口村小學遷走之後,村裡進行資產拍賣,那個時候沒有人要。
過了兩年,周慶寧夫婦買了下來,用於開辦慈善,收留那些沒有著落的孤兒。
原本的“希望小學”,被周慶寧變成了“希望孤兒院”,這個牌子一直掛到現在。
到了後麵,事實上,一些沒有依靠的老人也投奔到這裡。
在2000年以前,周慶寧的丈夫開了兩家煤礦,賺了不少錢,補貼希望孤兒院完全沒有問題。
可在2005年之後,清陽縣的所有煤礦因政策因素,全部被關閉,禍不單行,周慶寧的丈夫也因癌症去逝。
如此一來,周慶寧的資金算是斷了大頭。
儘管國家有些補貼,可那也隻是杯水車薪。
在困難麵前不低頭,周慶寧積極向政府反應情況,尋求支持,最後,政府將這裡的老人轉入政府辦的養老院,又將部分符合條件的孩子轉入民政撫養。
通過這些辦法,她的負擔明顯減少,總算撐了下來。
目前,希望孤兒院還有二十幾名兒童,依靠國家補足,社會捐贈,加上她自己的退休金,勉強能夠應付。
宋小慈在高中的時候,就組織過捐贈,大學期間也組織過兩次,雖然不多,但他總是儘力而為。
見到周阿姨,她的麵容有些憔悴,明顯頭發又白了不少。
“周阿姨,”宋小慈嗓子一熱,暗歎時間是把殺豬的刀。
“小宋啊,你怎麼來啦,不是上大學嗎?”周慶寧正要給他泡茶,沒想到茶盒卻是空的,一時間有些尷尬。
旁邊一個小姑娘,十歲左右的樣子,見機快,倒了兩杯白開水。
“嘿嘿,我們不喝茶的,這個好。”宋小慈快緊接過開水,一杯遞給孫大壯,一杯給自己。
周慶寧拉著宋小慈,上下打量,都長這麼高這麼帥啊,一時間感慨萬千。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彼此問了一些過往,宋小慈也將自己回縣城的打算說了,周慶寧倒是有些好奇。
現今的年輕人,不都喜歡北上廣嗎,華麗的大都市,不都是他們向往的樂園嗎?
但話又分怎麼說。
在她看來,西鄂山區植被豐茂,空氣極好,小縣城工作和生活節奏慢,加上宋小慈家庭條件不錯,當個警察挺好的。
每當宋小慈問及孤兒院的情況,周慶寧總是笑嗬嗬的,從不提一句困難。
從周慶寧憔悴的神態,和那些裝束並不光鮮的孩子身上,他知道,希望孤兒院的財務狀況並不如意。
宋小慈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內有五千元。
其中三千元是這次揭榜的錢,另有兩千來自兩個月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