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喜歡,”照羽笑眯眯道,“我的女兒,玉凰山以你為榮。”
隨著這句話落下,窗外有風過。
亂紅如雨,花間無路。
之後的氣氛便開始活躍了起來,縱然讓昆侖摘了星,但眾修者也算看了數場精彩絕倫的比試,更見識到了各門各派那些天資無匹的弟子,於是不多時,氣氛便再度活躍起來。
此屆摘星宴辦至最後,已是空前的盛大、空前的好看。
不少小弟子沒了一開始的生疏,反正或多或少都交過手,而杳杳作為玉凰山的少主又毫無架子,笑眯眯的十分隨和。於是幾杯酒下肚後,不少人大著膽子來了正法峰所在的位置,與杳杳攀談著喝起酒來。
“杳杳,夏儘是你悟出來的劍招嗎?”蒼山弟子好奇地問道。
她聽後笑道:“不過是從一些劍譜上看來的變式,也算不得我悟的。”
“那也很厲害了!”對方道,“不僅學會了,還衍生出了變式。”
立刻有幾名弟子圍了上來:“我們喝一杯——平時在山中都不許飲酒的。”
杳杳心想,那你們可太可憐了,我師父還會特地釀酒喝呢。
跟著喝了幾杯,弟子們之間的氣氛更為輕鬆,本就是差不多的歲數,相差最多不會超過十歲,縱然身份不同,而玉凰山又是大部分修仙門派想要攀附的對象,但弟子們多少都單純,並不在乎這些。
然而杳杳酒量淺,喝了大半壺“雲光冷”之後有些頭暈了,畢竟修真修不成千杯不倒,她頗為遺憾地放下杯子,繞開仍在豪飲暢談的眾弟子,走出乾元殿。
料峭的春風一吹,杳杳立刻清醒了不少。
她從偏門出的,這地方沒什麼人會過來,是個清靜的好地方。
然而沒等她走到,忽然看到一個人正在石崖邊,麵前就是雲霧繚繞的萬丈深淵,有星河流淌其間,山風不小,他脊背挺拔如鬆,穩穩地站於此處。
“小師叔?”杳杳靠過去,腦子有些發昏,她不記得對方是從什麼時候離席的了,於是忍不住意外,“你沒有在裡麵喝酒嗎?”
聽到聲音,風疏痕轉過身來。
看到杳杳走近,還臉色發紅一副飲酒過度的樣子,他忍不住笑:“醒酒來了?”
“其實沒喝多少,”杳杳揉了揉眼睛,“隻有些頭暈。”
風疏痕站的地方已很靠崖邊,見她有些茫然,便走過去,阻止她再上前。
“怎麼一人出來了,妖主呢?”
杳杳回答道:“被掌門他們拉著說話。”
風疏痕不語,看向她。
杳杳此時比往日看起來乖巧多了,有一說一,絕不含糊。
她見小師叔正看著自己,也不甘示弱地回視,眼睛亮得幾乎蓋過了天上星月的光芒。
看了她一會兒,風疏痕忽然笑了,二人一同坐在崖邊光滑的石台上,誰也不先說話,無聲地看星星。
杳杳穿著鵝黃色的裙子,長發編起,發中穿插著大小一致的珍珠。
她抬頭,看向夜空中的星,胸口中有一團難以理清的情緒糅雜在一起。
離開家走到這麼遠的地方,杳杳急迫地想要證明自己,從試劍會到摘星宴,她終於成為了一個合格的玉凰山少主。
她想,爹這次不會再為難了。
“我拿了摘星宴的第一,”杳杳先看向風疏痕,十分認真地重複,“第一。”
風疏痕被她逗笑了:“非常了不起。”
“我說過我會摘星的,”杳杳道,“玉凰山,一諾千金。”
“我記得,”風疏痕也很認真地點頭,而後摸了摸她的頭:“謝謝杳杳。”
“嗯?”這下換杳杳一愣了,她認真看著對方的神情,但卻因為‘雲光冷’的緣故,始終有些暈乎乎的,並不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對方情緒的變化,“小師叔,你為什麼要謝我?”
風疏痕笑道:“我曾和兄長說,這一年的摘星宴,我要摘星。”
“而他故去後,我便不能再做弟子,也再也不能摘星。”
“啊,”杳杳愣住了,磕磕巴巴地說:“對、對不起……”
“怎麼?”風疏痕看她,而後搖了搖頭,“我沒有傷心。”
怎麼可能?
杳杳不語,也不信。
發生過這這樣的事,怎麼會有人不傷心?失去如此親近的人,小師叔應當是最傷心的了。
她想了想,伸出手,輕輕拍拍風疏痕的背,聲音鄭重而輕柔。
“小師叔,你不要難過。”
杳杳的神情專注,眼眸亮得像是源源不竭的如水明光,似是可以滲透進任何乾涸而漆黑的一隅,撫平那裡的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