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萬山,自古綿延, 杳杳冒著風雪走了很久, 但卻兜兜轉轉,始終無法靠近到山腳下。她伸出手遮著眼前的雪, 睫毛上幾乎結了冰珠,而後以探尋之術,馭動冰雪徑直而去,卻猶如石子投池,轉瞬湮滅。
“奇怪, ”她輕聲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按照杳杳的猜測, 盒子的打開的一瞬間, 他們似乎進入了一個結界當中,然而這結界中的景致卻無比真實:嚴冬、雪原、冰淩,都是真實的,並非幻象。這在她所的“造景術”中, 還從未有過。
這麼想著, 杳杳又催動冰雪之力,向著四方猛然發去攻擊, 但卻被此界儘數吸納了。這結界穩穩當當,一絲裂痕都沒有。
“罷了。”杳杳歎了口氣,亮出綃寒, 然後一躍而起!
她運氣縱力, 綃寒瞬間光芒大熾, 而後,鋒銳的劍鋒對著那因為下雪而稍顯暗淡的蒼穹,奮力一斬!
劍氣四溢,與天相撞。
可杳杳此時卻覺得一股巨大的推力,自上而下,滅頂而來。
她立刻以風雪相抗,自己靈巧地躲過了。
正當她覺得那股推力其中暗藏的劍意有幾分熟悉,忽然聽到了金石相撞之聲,杳杳聞之便覺得熟悉,這是飛鶻的聲音!
一念至此,她立刻撥雲分雪,遇見朝著聲音的發源地而去。
然而漫天的風雪稍緩,眼前雪白的天幕仿佛被人撕開了一道裂口,漆黑幽深的其中透過一點光亮,讓杳杳看清了此時眼前的景象。
風疏痕一襲白衣,正在與一道影子交戰。
對方看不清麵貌,似是一縷隻凝結出簡單輪廓的遊魂一般,然而他手中有一樣利器,仿若也是一把劍,運用靈轉,進退有度。在劍式開合間,一股極為熟悉的劍意四下蔓延而去。
劍鋒相交,轟響聲撼動天地。
風疏痕在與此人的對戰中幾乎使出了全力,昆侖劍的最終三式接次自劍尖中猶如江水一般奔騰湧出,巨大的衝擊力將漫天雪花激得飛揚,二人像是又製造了一場暴風雪,劍氣遮天蔽日,幾乎撼動了昆侖山雪。
杳杳被衝擊逼地退了半步,而後拔劍而起。
“我來幫你——”
風疏痕聽到杳杳的聲音,並未轉頭,而是一道劍風劈去,將對方硬生生止在了原地,然後他道:“暫時不要過來,這不是你能對付的對手。”
說著,風疏痕再度飛身迎上去,雙劍相交,火花激射而出!
杳杳仔仔細細地看著拿到影子的身法和劍意,逐漸明白過來了那股熟悉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縱然招式劍法上經過多年的演變,已經不算一樣,但是此人所用的,竟然是昆侖劍!
風疏痕顯然也是明白到了這一點,然而卻仍然以昆侖劍相抗。杳杳不懂,明明對方所學劍招並不少,為何隻用這幾式?
然而未等她看出什麼端倪,風疏痕的劍招忽然弱了一瞬,被對方逼得幾乎退無可退,眼見著就要被刺中咽喉,杳杳心頭一緊,立刻衝了上去,迎著那劍峰就是一架,但是綃寒卻直接穿過了那道劍影!
“什麼?!”她皺起眉,又對著那人影一劈,竟然再度穿了過去!
風疏痕卻輕聲道:“杳杳,無事,暫時不必如此。”
仿佛為了印證他所言無虛一般,人影的劍尖在即將觸及到風疏痕的那一瞬間,忽然停了下來。
“我輸了,”風疏痕謙遜道,“讓元君見笑。”
對方的手停頓了片刻,然後收了劍,影子如同黑霧一般瞬間褪去,一個穿著白衫道袍的男人出現在他們麵前。此人霜發長眉,仙風道骨,一雙眼中如有金光,仿佛可以看透人心。
“風家之後,不錯。”縱然贏了,此人仍然點了點頭,眉眼間有讚許,“隻是心有舊疾,不能將昆侖劍的全部威力領悟並使用。”
他看著風疏痕,說道:“風靄是你何人?”
“是我兄長。”
杳杳看來看去,忽然明白過來,然後試探性地問:“這位是——這位難道就是太上元君嗎?”
風疏痕搖了搖頭:“不算,應該隻是太上元君劍意所化,也許是一項考驗。”
原來如此,杳杳想,怪不得隻能用昆侖劍,怪不得隻能風家人接招。
“那他可以看到我嗎?可以和我交談嗎?”她好奇的問。
聽聞此言,太上元君看了杳杳一眼,肅穆道:“我原本已用陣法將你困住,卻沒想到被你聽到了此處的聲響。你不是風家人,小姑娘,你是誰?”
“我是杳杳。”她乾脆地說。
太上元君似是在記憶中搜尋了這個名字片刻,而後道:“我未聽過。”
“那是當然啦,”杳杳道,“我小您一千多歲呢。”
聽聞此言,太上元君頗為驚訝:“原來已經一千年了。”
他感慨道:“歲月更迭,不過瞬息,我竟忘了我已見過多少風家之人。”
說完,他看向風疏痕,眸光閃過,帶著些許沉沉的不怒自威,叫人忍不住態度恭敬起來,他身上的宗師之感,是現在四境掌門所不具備的。
“為何你入界中?”他問,“發生了什麼事?”
“風靄身死,”風疏痕道,“所以我想知道盒中秘密。”
聽聞死訊,太上元君並沒有顯露出驚訝的神情,畢竟生老病死,皆是自然,一個人終將會死,那麼何時死,怎麼死,便不是他會關心的了。
“但你比劍輸我了,”他道,“風靄當年勝我,我便將此秘傳了下去。你不行,你年紀還小,且劍心不穩,風氏一族可還有其他人?”
縱然被拒絕,但風疏痕表情卻仍然沉穩:“其他族人並未走修真一路。”
“原來如此,”太上元君看向對麵的白衣劍修,淡淡道,“那麼等你將所有劍招練成吧,何日你戰勝我,何日我將秘密傳授於你。”
說罷,這縷劍意上的黑霧逐漸彌漫,似是要消散。
杳杳心中一急,問道:“倘若有人因此而死呢?!”
“風靄是因此事嗎?”太上元君隱去的身影一頓,忽然問道。
“他被人害死的,”杳杳道,“我們猜與盒中天機有關,在他死後,又有一人也因此死去,所以我們今日,不得不弄清楚!”
她說到急切的地方,向前邁了一步:“元君。”
杳杳道:“風家人隻有比劍自證,才能知道真相,但我不是風家人,那又該如何知道這個秘密呢?”
太上元君忽然看向杳杳,目光中奇異的神情將她的話製止了。
“你想知此事並不難,但若你也會因此而亡呢?”
杳杳一怔:“我?”
“事關得道、事關天機,”太上元君頗有些老神在在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有幾分好奇地問她,“縱然你劍法不錯,五行術也尚可,但你的生命在這個秘密麵前,卻猶如一點螢光,轉瞬即逝。即便如此,你也仍然執意要知曉這天機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