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霧中宿14(1 / 2)

仙門二世祖 鮮魚口 7994 字 2024-03-08

鄰汛以北, 有一條通往雪穀的捷徑, 禦劍加上步行, 大約四日可達。但是按照他們拖家帶口,還有病患在隊中的速度, 則大概需要五六日才能走到。

雪穀中氣候極差, 狂風暴雪,冷到人的睫毛上都能掛滿冰霜, 並且眼下藥王穀的火磷珠又隻堪堪夠用, 一個多餘的也沒有,幾人合計了一下, 覺得還是不要貿然去冒險比較好,捷徑可以走, 但就不要禦劍了。

一是他們很可能因為靈力被追查到,二是進入雪穀之後的風雪,很容易讓禦劍時發生意外。

在鄰汛附近的集市買了一些必備的物品,杳杳伸手挎著小師妹傅靈佼, 正低聲安慰著她。後者清醒之後親眼看到外麵躺了一地的屍體,又想到長眠於正法峰的江啼和非鐘,忍不住悲從中來,又哭了一通。

杳杳也恨, 但是在恨極的心情中, 她又莫名地生出了一種古怪的情緒, 就像是長久以來背負的枷鎖忽然被甩開了, 有種空落落的釋然:她和風疏痕終於成了四境通緝的對象, 再也不用與那些虛偽的修士們虛與委蛇了。

她終於在麵對那些討厭的人時,對他們拔劍相向。

鄰汛附近的巡邏由蒼山負責,那位蒼山大弟子其實原本有兩把刷子,小門小派中不少人都以他為學習的對象,卻沒想到他在杳杳手下甚至接不下半招。這讓杳杳也有些驚奇,原來明白了五行之道,她竟然會如此突飛猛進。

解決了這個人,他們在鄰汛的活動便稍微自由了一些,出城也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若是一路上都這麼平順的話,那麼六天左右進入雪穀,應該不成問題。

吃過午飯,林星垂陪著傅靈佼在附近的花圃散心,杳杳一邊隨便夾著盤子裡的野菜一邊低頭看地圖,這張地圖是雲嫋贈予的,對方來自北境,曾經在雪穀邊緣的山村裡住過一段不短的時間,對這邊還算熟悉。

但是據她所說,她從未見過或是聽說過什麼巫族的事情。

“吃些乾糧,”風疏痕往杳杳的碗中添了一碗湯,見她慢悠悠地夾菜,吃了半天卻吃不到半碗,忍不住擔心地皺起眉頭,“不管因為什麼事,總是要吃好一些,你們並沒有係統地練過辟穀,長此以往下去,有損身心。”

杳杳無所謂地一笑,揚起眼睛,有些狡猾:“其實我練好了。”

“……”風疏痕看著她,眼中流露出疑問,“什麼?”

“師父走後,我便試著辟穀,現在吃也可,不吃也可,沒有什麼分彆,”杳杳輕聲解釋道,“吃不過是為了陪著靈佼和星垂他們,圖個氣氛罷了。”

風疏痕一怔,隨後歎息。

辟穀之術其實戒的不過是一個“癮”字,人都有口腹之欲,想要戒斷欲望絕非難事,畢竟不是所有修者練就的都是無情道,能斷絕一切欲望情感。修道之人,一般築基成功了,就有了辟穀的底子,即便不吃,大半個月也不會有什麼事,需要突破的就隻是心中的那層障礙。

多少人反反複複多年,始終辟穀不成,心中那層障就是對於食物的渴望,加上修行不夠、心思不誠,所以哪怕身體完全支撐得住,也總會在幾頓不吃的情況下認為自己快要被消耗殆儘。

彆看辟穀隻是一件小事,但對於意誌不堅定的人來說,卻是極大的考驗。

能夠倏然辟穀的人,一般都是生活突然出現極大變動,或者是遭受了極大的創傷,隻有這樣才能心思轉變,在沒有任何戒斷的情況下辟穀成功。

風疏痕在聽到杳杳說的一瞬間就明白了怎麼會是,他看著對方,心疼地說:“杳杳,你切莫獨自承受所有情緒,這件事本就是被我牽連,應該與你道歉的。”

“我不會接受的,”杳杳乾脆地說,她仰起臉,甚至還笑得出來,“師父和大師兄一定不希望看到我每天哭成靈佼那個樣子,她年紀小,難過就哭,但我不能哭,我得報仇。”

說完,她放下筷子,看著地圖說:“我們走的已經是一條最近的路了,但是我們無法確定蒼山弟子在尋找到我們之前,有沒有傳信給其他門派。畢竟如果被人知道我們出現在鄰汛,有六成可能,他們會猜測我們的目的地是雪穀。”

“或者等我們到隴餘的時候,可以換一條路走,”風疏痕發現了地圖上的一個五岔口,然後敲了敲那個位置,說,“兩天,我們兩天就能到隴餘,到了那邊,被追上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杳杳托著腮看他:“行,反正聽你的,我對巫族的事情一點頭緒都沒有。”

風疏痕微微揚起唇角,伸手在她發上輕輕揉了一把:“杳杳。”

“嗯?”

“倘若,我是說倘若,”風疏痕道,“我們遇上了昆侖的修者,對方很有可能是我們熟悉的人,到了那個時候,你就帶著靈佼與星垂先離開。”

這個猜測杳杳在夜晚想過無數次,還好他們第一個遇上的是蒼山,還能直接下了殺手,如果是昆侖修者——如果是齊朝衣呢。

杳杳抿著唇不說話,她臉色慢慢變白了一些,風疏痕殺不死他們,而她……她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對他們動手,最好的就是,他們不要相見。

“好歹是一起生活了一段時日的師兄弟,”杳杳勉強牽起嘴角,乾澀地問,“他們不會這麼趕儘殺絕吧?”

“若是齊朝衣,那應該不會,”風疏痕道,“但昆侖早就不是往日那個昆侖了。”

說完,他沉默了片刻,而後自嘲地笑了。

“不。或許昆侖一直都是這個昆侖,隻是我一直生活在風靄的庇護之下,他死之後我又深居簡出,所以才對昆侖有什麼錯誤的判斷吧。”

杳杳看了他片刻,伸出手,輕輕放在風疏痕的手背上。

後者起先是一怔,隨後將她的手握住。

“我和爹說過了,不必管我的事情,”杳杳道,“我現在孑然一身,隻有正法峰的你們,我的每一劍,都是為了正法峰揮出的。”

風疏痕摩挲著她的指尖,仍然略有顧慮:“然而昆侖那些人,並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玉凰山少主的身份,到時,恐怕妖主仍要作出選擇。”

“到時候再說吧,”杳杳腦子一團亂,這些時日的事情都彙聚在一起,互相糾纏雜繞,但唯有複仇兩個字格外清晰,她用力握了握風疏痕的手,說道,“我爹雖然是個好爹,但更是個好君主,他清楚應該如何做。”

二人正說話的功夫,桃核忽然睜開了一隻眼睛。

這幾日傅靈佼和林星垂的傷都好的極快,唯有桃核身上的傷遲遲不好,哪怕杳杳已經拿了藥王穀最高效力的靈丹妙藥,但仍然無法讓它複原。

“桃核?”看到它澄澈的金色眼眸,杳杳連忙湊上去,“你還好嗎?”

“……暫時無礙。”桃核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風疏痕倒了杯茶,放到它麵前:“你怎麼昏睡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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