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杳杳問,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艱難,幾乎有些尖銳得失真了,“風疏痕他中了什麼毒?”
巫南淵看她,歎息道:“就是這朵花枝的毒,與風靄、你師父一樣。”
杳杳猛地抬起頭:“怎麼會?!”
風疏痕知道杳杳在問她,笑了笑, 笑容卻有些勉強,帶著幾分疲憊。
“黎稚催動此物,我並不知其原理,所以想要奪過來時, 無意間被花枝蟄了一下, 便中毒了。”他的語氣極為輕巧,就像是在談論山河天氣一般。
杳杳聞言立刻衝上前去, 想要抓那花枝:“如何會被蟄,這樣碰它?”
風疏痕搖了搖頭, 仍是不緊不慢地說:“此物見風才成, 風不息長勢便不停止, 此時無人催動它, 它就是這副死物的模樣。”
“你的手——”杳杳抓起對方的手腕,看到他指尖上有一個細小的傷口, 然而沿著這傷口,血脈都成了淡淡的白色, 已經在整個手背蔓延開來, 沒入衣袖中了。
“兩天了, ”巫南淵眼神複雜,“你一直在用內息壓抑著毒素?”
風疏痕點頭:“若非如此,我根本趕不回來。”
“荒唐!”巫南淵難得流露出幾分厲色,他看向對方,壓抑著憤怒,反問道,“在已知一件毒物危險後,你怎麼能隨意觸碰,如此不設防地被蟄傷?如果你死在路上了,可想過會怎麼樣?杳杳他們在西境的安全,你又怎麼保障?”
他冷然道:“風長老報仇心切,已經到了這般不管不顧的地步了嗎?”
風疏痕卻隻苦笑道:“穀主教訓的是。”
杳杳沒工夫思考這麼多,她隻知道風疏痕中了世間無解的劇毒,這毒殺得了風靄、殺得了春方遠,連桃核也因為它纏綿病榻多日,證明此毒,也絕對殺得了風疏痕!
一念至此,她急得眼眶都有些紅了:“怎麼辦,南淵,有辦法嗎?”
“沒辦法,”巫南淵搖了搖頭,“風長老先隨我們回去吧。”
風疏痕也明白,自己中了這個毒,幾乎就是回天乏術了,他一路奔波,內息湧動,然而又要強行壓製著,不能催動太過,導致現在精神放鬆下來,毒素的疼痛和修為反噬立刻來勢洶洶。
他點了點頭,臉色卻白的猶如一張紙。
杳杳難過地咬住嘴唇,伸手挽住對方的手臂,想要支撐著他。
在路上,經桃核的說明,他們才明白當夜昆侖一戰,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先風疏痕拿了桃枝準備離開,然而在臨行前,黎稚忽然不管不顧地攻擊向了梯山塔,那裡麵有著昆侖前年來弟子的生平記錄,也就是說陸時宜這些年究竟做了什麼,都被不受控地記錄在內。
先前無人可以看,那是因為這個陣法唯有昆侖掌門可解,所以黎稚的決定,是打算銷毀一切證據了。
風疏痕沒有辦法,隻能進行阻攔。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黎稚那隻是虛晃一招,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在風疏痕警惕性轉弱的那一瞬間催動花枝,以毒物攻擊他,兩劍相撞,梯山塔的大陣被誤打誤撞地波及了。
而等到風疏痕意識到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因風而起的藤蔓逼退了三丈遠。
手也是那個時候劃傷的。
杳杳聽的時候整個人都在顫抖,她咬著牙問:“那你的心鎖呢?”
“解開了第二重,”風疏痕道,“所以我才能幾乎折了黎稚的靈脈,他現在也形同廢人,沒有幾十年的工夫,是沒辦法恢複到鼎盛時期的。”
“可是你中毒了,”杳杳看著對方越來越白的麵色,“你中毒了!”
她顫聲道:“這是必死的毒,你怎麼還能這麼無所謂?”
風疏痕卻沒有說話。
他中毒已有兩日,先前發覺自己被花枝刺傷的時候,他的確茫然了很久,大仇未報,他卻即將身死。風疏痕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解決的辦法。他本想著不如在臨死前,乾脆拚上一把,將陸時宜殺了,或者與他同歸於儘也好。
但是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回西境。
風疏痕輕聲道:“因為我不想叫你看見一個黯然痛苦的我。”
巫南淵默不作聲地聽他們說了一會兒,轉身進了自己的醫館。他與這些巫族人格外交好,大約就是一個下午的時間,眾人便七手八腳地將醫館搭好了,這樣一來族中很多人的疾病,也就方便診治了。
片刻後,他走了出來。
“風長老,可方便讓我號脈?”
杳杳慌張地看著他,滿眼都是期待:“南淵,你有辦法嗎?”
巫南淵卻暫時沒有說話,他將手指搭在風疏痕的手腕上,沉吟了一會兒,抬起眼看他:“風長老最多還有兩日可活。”
杳杳的手指一動,手中的瓷碗摔在地上,碎了。
兩日……兩日……
她急促地喘息,心口的疼痛幾乎將她全身筋骨擰斷。
“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杳杳說,她一揚手,“桃核,帶我回南境!”
巫南淵看著她的樣子,眉心皺起,疼惜而無奈,最終提醒道:“杳杳,就算妖主來了,也未必能夠醫治風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