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坐在主位上,宣州的刺史田光祖作陪,其他宣州的一應官員,都在場作陪。
裴公子坐在首位上,看了看桌子上的飯食,又看了看一眾宣州官員,笑著說道:“這一餐,花費不少罷?”
田刺史低著頭,畢恭畢敬:“天使駕臨,下官們不敢怠慢。”
裴公子卻不去動筷子,隻是笑著說道:“本官聽說,石埭的百姓造反,是因為苛捐雜稅,難以生存,因此才鋌而走險。”
“百姓生活如此艱難,我們卻在這裡吃這些山珍海味。”
他臉上的笑意收斂:“本官實在是難以下咽。”
田刺史微微低著頭,連忙說道:“大人明鑒,我們宣州這一次稅,隻收到了三百錢!”
“本官這兩天,去了石埭了。”
他緩緩說道:“石埭的稅,收到了八百錢。”
“這事,田使君知不知道?”
田光祖臉色微變,隨即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這事,下官也是剛知道不久,但是下官派下去的稅收就是三百錢,可恨石埭的貪官汙吏,胡作非為。”
“石埭的知縣杜平,也是因此死在了亂民手中,可以說是死有餘辜!”
田刺史說的義憤填膺。
裴公子似笑非笑,開口道:“田使君先前,上報朝廷的奏書裡,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時候,下官也是受人蒙蔽,沒有查清楚真相,下官這幾日,就會補一份奏書,向朝廷說明情況,不過…”
田刺史看向裴公子,沉聲道:“即便石埭的稅收有問題,當地百姓大可以來州裡向下官舉發,而不是殺官造反,他們衝進縣衙,殺了朝廷命官,便是罪無可恕!”
“因此,下官覺得,石埭的事情,我們官府做的似乎…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裴公子放下筷子,站了起來,看了一眼田刺史,笑了笑:“那就看,朝廷會不會像田使君這樣以為了。”
說罷,他直接離席,背著手向外走去。
田刺史會意,微微按了按手,示意同桌的同僚們不要動彈,而他則是默默起身,跟在了裴公子身後。
二人一直走到凝翠樓的欄杆處,田刺史才低著頭,從袖子裡掏出一張單子,遞給裴公子,開口道:“天使,這是我們宣州官員,對天使的一點孝心。”
裴公子很自然的伸手接過,看了一眼之後,忽然笑嗬嗬的看了看田刺史,問道:“田使君今年多大年歲了?”
田光祖低頭道:“下官三十八歲了。”
“就準備一直在地方上?”
田光祖一怔,抬頭看向裴公子,隨即又低下了頭,開口道:“若是天使願意提攜,下官願意肝腦塗地,報效天使!”
“非是報效裴某。”
田使君聞言,微微色變。
他沉默了片刻之後,抬頭看了看裴公子,後者麵色平靜。
田光祖重新低下頭,聲音沙啞:“天使的意思是?”
“這石埭縣的事情,你我都知道內情。”
裴公子背著手,淡淡的說道:“不過為了朝廷大局著想,這地方上的事情,還是以穩定為主,不宜掀起大獄。”
田光祖會意,低頭道:“是,是,天使放心,下官們的孝心,還會再多一倍…”
“這孝心,也不是給我。”
裴公子拍了拍田光祖的肩膀,笑著說道:“等田使君這一任刺史做完,到京城吏部述職的時候,裴某帶你去拜見正主。”
田光祖低著頭,但是目光凝重。
他知道,這位天使背後的人是誰。
沉思許久之後,他還是深深低頭。
“願為驅策。”
“好,好。”
裴公子拍了拍手,滿臉笑容。
“走,咱們入席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