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璜低頭:“崔相指教。”
老相公默然道:“保住關中。”
…………
兩個人一老一少,在兩百禁軍的衛護治下,從伴駕的隊伍之中離開,一路往東北方向,一路過利州,很快穿過漢中郡,來到了位於漢中與關中的交界處。
大散關。
三位節度使,如今都帶了一部分兵馬駐兵在此,等候著皇帝陛下歸來。
兩人到了散關附近之後,還沒等進關,就被幾路兵馬迎進了散關,剛進了關門,三位節度使俱都迎了出來。
三個人見到崔垣之後,紛紛上前行禮。
身材壯碩的韋全忠,這會兒也低下了頭,笑著說道:“見過崔公。”
範陽節度使蕭憲,抱拳行禮:“見過崔公。”
李仝李大將軍,年紀大一些,拱手道:“崔相這把年紀,聽聞竟是騎馬來的。”
他歎了口氣,感慨道:“身子骨真是硬朗,下官隻比崔相大了幾歲,這會兒幾乎騎不得馬了。”
崔相看了看李仝,笑著說道:“大將軍年輕時候沙場縱橫,如今上了年紀,傷病自然找上門來。”
李仝連連點頭道:“正是如此,下官這身體,遠不如崔相。”
“老夫也是硬撐。”
說罷,他側過身子,笑著說道:“這是裴璜,裴尚書家的公子,如今中書的儲相。”
幾位節度使自然都清楚裴璜的身份,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也紛紛拱手行禮,裴璜低著頭,一一還禮。
互相見禮之後,三位節度使非常熱情的邀請兩個人進了大散關的關城,準備了酒席,請兩個人入席。
崔垣,被他們請到了主位上落座。
崔相公也不客氣,就在主位上坐下,其他三位節度使才按照年紀各自落座,裴璜則是敬陪末座。
眾人坐下之後,先是喝了杯酒,然後崔相公看向三位節度使,忽然問道:“三位大將軍,此次平息叛亂,功莫大焉,不知道都想要何等樣的封賞?”
李仝與蕭憲,很默契的沒有說話。
韋大將軍則是咳嗽了一聲,開口笑道:“崔公這是哪裡話,我等俱是大周臣子,為大周效命,都是分內之事,不求封賞,不求封賞。”
崔相公看了看韋全忠,笑著說道:“老夫差點忘了,韋大將軍在奉命南下的時候,便已經被封了國公了。”
他又看向另外兩個人,問道:“二位,是不是也要個國公?”
三位節度使同時低頭喝酒,都沒有回答。
崔相公神色平靜,也低頭喝了口酒,開口道:“國公不要,那老夫也不知應該如何封賞了。”
韋全忠笑著說道:“李兄與蕭兄,功勞不小,自然應該都加封國公,韋某便不用了。”
“隻等奉迎天子回歸京城,我等便各回藩鎮,繼續替朝廷鎮守一方去了。”
崔相公看著他:“大將軍果肯走麼?”
韋全忠給他添了杯酒,笑著說道:“崔公喝酒。”
崔垣也不客氣,仰頭一飲而儘,然後看向三人,沉聲道:“如今朝廷能給的,除了封賞,便隻有關中了,三位總要給個說法罷?”
見三個大將軍依舊不答,崔垣輕輕敲了敲桌子,低聲道:“三位要是強占關中,老夫全無辦法,隻能任由你們。”
“不過這般貪心,恐怕禍福難料。”
韋全忠笑嗬嗬的看了看裴璜,沒有說話,崔垣想了想,開口道:“三郎,你去打壺酒罷。”
裴璜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緩緩點頭,默默起身離開。
酒壺都沒有拿。
不過已經無人在意他了。
他離開之後,老相公看向蕭憲,默默說道:“蕭大將軍,你兼任河北道招討觀察使如何?”
“李大將軍,你兼河東道。”
他看了看韋全忠,默默說道:“韋大將軍的屯田州,再增嵐州,石州,慶州,延州,會州等州。”
“給你湊夠十二州,增加一半。”
朔方節度使現在屯田州是靈州,勝州等六個州,不過都比較靠北,再給他增一半,條件已經相當豐厚。
畢竟屯田州一不用交稅,二不用對朝廷負責,乃是獨立小王國,這麼做幾乎就等於是“割讓領土”了。
三位大將軍都陷入了沉思,不過很快,李仝李大將軍便點頭道:“老夫沒有意見。”
範陽節度使蕭憲,很快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韋全忠則是猶豫半晌,然後看向崔垣,笑著說道:“崔公,下官這一趟南下,乃是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非是為了個人私利,如今關中終於平定,陛下
登基之後,下官卻還沒有見過,下官…想見一見陛下。”
崔垣深深地看了看他,然後淡淡的說道:“幾位既然留在了關中,想見陛下…”
“自然都可以見到。”
說罷,他舉起酒杯。
“那公事就說到這裡,喝酒。”
四個人碰杯,俱仰頭一飲而儘,不過李仝,蕭憲二人,放下酒杯的時候,都是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韋全忠。
因為如果韋全忠不肯離開關中,他們兩個人…
也都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