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憲還真沒有說謊。
上一回,契丹人雖然退了,也被李雲很範陽軍在一塊,打傷了筋骨,但是歸根結底,元氣未傷,加上那個時候,契丹人剛剛覆滅渤海國不久,尚且沒有消化,此時又是一年時間過去,契丹人早已經從去年的失敗裡恢複過來。
從今年上半年開始,退去的契丹人就已經去而複返,雖然沒有開始直接進攻,但是蠢蠢欲動的模樣,遮掩都遮掩不住。
蕭家父子,無疑是有野心的,要不然蕭憲當初也不會千裡迢迢的趕去關中,去“勤王救駕”。
畢竟,範陽軍也是當世最強的幾個邊軍之一,他蕭憲的年紀,同韋全忠也沒有大上多少。
手握重兵,又時逢亂世,不說正當壯年,精力也算充沛,這些條件加諸在一個人身上,但凡有一丁
點野心,都會被無限放大。
但是,隨著契丹人的做大,範陽軍的確不好動彈了,他想動,就隻有放棄範陽的基業,領兵南下,去競逐中原。
到時候,整個北方都要麵臨契丹人進犯,整個北方,包括中原都會大亂起來。
雖然這麼做,會讓整個北方的所有勢力一同麵對契丹人,但是無異於自絕於天下,取得天下的概率太小太小。
而且,範陽軍的將士們,很多都是幽燕一帶的本地人,一旦契丹人進犯,他們之中很大一部分會家破人亡,到時候範陽軍,很有可能人心儘喪,自己就把自己玩沒了。
當然了,這其實也分人。
如果韋全忠,梁溫這些個人,在蕭憲的這個位置上,他們大概率會不管不顧,而且一定會以此向天下各個節度使要挾,一旦其他節度使不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們便會放契丹人入關。
而蕭憲……做不出這種事情。
父子二人敷衍了這位青州使者幾句,就打發他下去歇息了,送走了此人,蕭恒回到了正堂,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低聲道:“爹,中原已經亂紛紛一片了。”
蕭大將軍低頭喝茶,然後抬頭看了看蕭恒,問道:“我兒有什麼想法?”
蕭恒坐了下來,考慮了一番,無奈道:“現如今,哪怕是最有利的情況發生,無非就是李雲與韋全忠在中原兩敗俱傷,兩個人都無力在中原維持下去,各自退去。”
“可即便如此,有契丹人墜住咱們的手腳,我們也動彈不得。”
蕭憲看著蕭恒,輕聲道:“還是可以動的。”
蕭恒一怔,抬頭看著老父親。
蕭大將軍繼續說道:“如今,武周朝廷已經無以為繼了,收稅也收不到咱們的頭上,再加上這幾年,範陽的地盤擴張了不少,整個河北道,都在我們治下。”
“這一年時間,為父也沒有閒著,多征募了數萬新兵,已經可以投入戰場。”
“為父估算過。”
蕭大將軍低頭,掐著手指算到:“七八萬人,就可以守住範陽關隘,攔住契丹人,至少是攔住他們一段時間。”
“現在,李雲跟韋全忠,在中原折騰的起勁,讓他們折騰去,再有一年時間,我們範陽就能夠騰出來一支差不多七八萬人的兵力,可以隨時投入戰場。”
“雖然跟他們相比,依舊有一些吃虧,但是也不是全然不能動彈,隻要尋到合適的機會,我父子還是可以入場的。”
蕭恒點了點頭,突然開口問道:“爹,您覺得李雲這個人…”
蕭大將軍低頭喝茶,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開口說道:“現在回頭看來,此人最厲害的地方,並不在兵事,更不在他那一身勇力,而是在眼光上,格局上。”
“他很早,便在江東開始布局,在江東建立了自己的小朝廷,甚至,天子的胞弟,現在就在金陵城裡住下,他騰挪的餘地太大了。”
“哪怕這一次中原之爭他敗了,隻要他人不死,回到江東,很快就可以卷土重來。”
“要是形勢上不對,他還可以把武二當成大旗給捧出來。”
“這些,都是我們範陽做不到的。”
蕭大將軍低聲道:“從前,江東的弱點,在於戰力不強,但是從現在中原之戰的戰報看來,江東軍的戰鬥力,一天強過一天了。”
“恒兒。”
蕭大將軍喊了一聲,蕭恒立刻低頭應是:“孩兒在。”
“你也要去忙活忙活,想辦法…”
“想辦法給我們範陽,弄一個皇親回來。”
“離皇帝越近的越好,要是弄不到近的,弄個遠一些的也成,但是不要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