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原來你在這裡啊。”
教室的門被推開,正仰頭怔怔望著眼前青年的天羽遙因為這道突然響起的聲音,恍若被燙到了般,飛速移開了視線。
白發青年輕嘖了聲,轉頭看向來人,“傑,找我什麼事?”
夏油傑目光在低著頭看不到表情的少女,和滿臉不爽的摯友身上掠過,隱隱意識到什麼,扶著門框的手微頓,“不是我,是夜蛾,他讓你去他辦公室找他,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吩咐你。”
“知道了——”
拖長了語調回了句,五條悟將那個被萬分嫌棄的粉色魔法棒塞到了少女手中,輕笑著在她耳邊說了聲,“不要亂跑,乖乖等我回來。”
溫熱的吐息落在她耳後,酥酥麻麻仿佛過電一般的觸感讓天羽遙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她下意識攥緊了衣角,身體也跟著繃緊,“知……知道了。”
“悟,多少收斂一點吧。”
遠離了那間教室後,夏油傑看向身旁的摯友,狹長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出聲警告。
“我已經很收斂了好嗎?”五條悟挑了挑眉,精致的眉眼上滿是不以為意,“況且……”
他輕笑了聲,“我也沒有做什麼吧?傑這麼緊張乾什麼?”
你人是沒做什麼,但心就不好說了。
夏油傑皺著眉,語氣微沉,“她才十八歲。”
而你都是快要奔三的老男人了,你覺得這合適嗎?
“是啊,已經十八歲了。”五條悟歎息了聲,“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都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呢。”
夏油傑:“……”
這個人,徹底沒救了!
夏油傑覺得沒眼看,同時也有些心力交瘁。
他感覺這個世上再找不到像他這樣的大冤種了,不僅要在自己摯友搞事的時候為他善後,還要操心他的感情生活,生怕他一個控製不住就在不做人的邊緣大鵬展翅。
倒不是夏油傑杞人憂天,實在是天羽遙的情況過於特殊,想到這裡,他不由回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對方時的場景。
“傑,抱歉,我這幾天實在走不開,接下來的任務就拜托你了。”
白發青年不負責任地丟下這句話,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夏油傑隻能被迫接手了兩人的任務。
連續高強度工作了好幾天,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渾身低氣壓濃得都可以誕生出一隻特級咒靈了。
又一次隻睡了三個小時,就被電話鈴聲叫醒,不得不從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做任務後,夏油傑忍無可忍敲響了摯友的家門。
“悟,我不管你在忙什麼,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去做任務。”
丸子頭青年臉色憔悴,眼底帶著觸目驚心的青黑,他看著麵前穿著家居服一身閒適的五條悟,表情猙獰,整個人都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休想再把你的任務丟給我。”
“不行啊。”五條悟扶著門框,那張和黑發青年相比堪稱容光煥發的臉上滿是苦惱,“我現在還走不開,傑,拜托你再忍耐幾日,拜托!拜托!”
他雙手合十,眨著蒼藍的眼眸滿臉祈求,然而夏油傑卻沒有半分心軟,反而有種想要爆粗口的衝動。
這家夥竟然還有臉賣萌?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幾天為了處理他的任務,自己都快過勞死了?
更讓夏油傑覺得無法忍受的是,這個口口聲聲說有重要事情要辦的家夥竟然隻是窩在家裡吃……小蛋糕?
目光在他嘴角殘留的奶油上定格了一秒,夏油傑額角青筋直跳,“你給我適可而止,就算想要偷懶也……”
“悟?”
獨屬於女孩子清澈悅耳的聲音打斷了他未儘的話語,夏油傑一怔,緊接著就看到剛剛還對自己撒嬌賣癡的摯友拋下他,轉身迎向了來人。
“阿遙怎麼過來了?是等急了嗎?”
搖了搖頭,天羽遙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動作略有些遲緩的朝門口方向看了過去。
感覺到她的好奇,五條悟笑著將她推到了夏油傑麵前,出聲介紹道:“這是傑,夏油傑,是我的摯友哦。”
摯友?
少女沒有表情的臉上滿是迷茫,但很快她就想到了什麼,一金一銀的異色瞳中閃過一抹亮光。
是他——
那個年紀輕輕就養了兩個女兒的男媽媽!
想到了悟曾經念叨過的話語,自認為已經認出對方的天羽遙,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得愉悅了起來,她朝青年點了點頭,學著之前在電視上看過的畫麵,開口向他打招呼。
“你好,傑,我是天羽遙,初次見麵,請多指教。”
她的語速很慢,幾乎是一字一停頓,就像是失聲的人一朝恢複,因為常年不開口顯得有些磕磕絆絆。
沒想到自己摯友竟然在家裡藏了個小姑娘的夏油傑,在聽到對方的聲音後,下意識調整了臉上的表情,以免嚇到她。
“你好。”
他扯了扯嘴角,回了一個略有些僵硬的笑,旋即看向自己的摯友,用眼神示意他解釋。
但五條悟卻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天太冷了,彆在外麵站著了,有什麼話進去說。”
語落也不管他什麼反應,就拉著沒穿外套就跑出來的少女轉身進了房間。
夏油傑:“……”
剛剛他在外麵站了這麼久,可沒見這家夥有半點關心他冷不冷的意思?現在倒知道邀請他進去了?
嗬!
這麼多年的感情,終歸是錯付了!
“你繼續吃,不用管我們。”
在沙發上落座,五條悟將桌子上吃了一半的小蛋糕推到少女麵前,又將叉子塞到她手中,這才終於有閒心搭理被晾在一邊的黑發青年。
“傑,你也看到了,我是真的走不開,不是在騙你。”
關於這點,夏油傑的確已經確認了。
他目光落在了對麵正乖巧吃小蛋糕的少女身上,她的動作就像說話時的語速一樣磕磕絆絆,明明正常人隻需要幾秒鐘就能完成,她卻需要耗費幾倍的時間。
夏油傑不傻,自然能看出她身上的不協調感,也知道以對方情況目前根本沒辦法放著不管,但——
“你總得給我個時限吧?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猝死了。”
雖然震驚於自己摯友會有這麼耐心的一麵,竟然選擇親自照顧對方,但夏油傑自認自己也不是什麼心腸冷硬的人,隻是一天兩天還好,時間長了,就算是他也堅持不住啊。
“怎麼可能?”聽出他話中的含義,五條悟不滿地嚷嚷,“阿遙可是進步很快的。”
以目前的進度來看,要不了幾天,她就能徹底掌控自己的身體,到時候就可以陪他一起出任務,也不用再麻煩傑了。
是嗎?這就好!
夏油傑長長鬆了口氣。
因為不用再擔心一個不小心就會猝死,黑發青年終於有閒心開始關注其他。
他抬起眼睫,目光在對麵的少女身上轉了一圈,狹長的狐狸眼中閃過一抹好奇。
“我好像沒在她身上感覺到咒力,是天與咒縛嗎?”
正拿著叉子搶少女盤子裡蛋糕的五條悟聞言神色一頓,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道:“不是哦,阿遙是異能者。”
異能者?
夏油傑一愣,這個世上有異能者這種存在嗎?
這個念頭隻在腦海裡徘徊了一息不到,就像是被黑板擦擦掉的板書徹底從他大腦中抹除。
“我記得你前幾天的任務好像在橫濱,是那個時候?”
異能者的存在就像咒術師一樣稀有,且大多聚集在橫濱,再加上那座城市獨有的特產‘黑手黨’,說一聲魚龍混雜也不為過。
也因此鮮少有咒術師願意接手那裡的任務,而自己的摯友身為特級,又是最強,會被派去橫濱倒也不算稀奇。
“唔,是這樣沒錯。”
五條悟不是很想談這件事,隨口敷衍了句就要轉移話題,眼角的餘光卻忽然瞥見少女一個不小心沒拿穩叉子將奶油蹭到了臉上。
“彆動。”
他抽出紙巾,動作自然的替她擦掉了臉上的汙漬。
看著這一幕,夏油傑表情都要裂開了,他原本以為五條悟願意親自照顧對方就已經很出人預料了,沒想到竟然能做到這一步?
這真是他那個任性又不靠譜的摯友?確定沒被人奪舍?
“傑,你這是什麼眼神?”
感覺到籠罩在自己身上存在感驚人的視線,五條悟抬起頭,滿臉不爽,“我看起來有什麼問題嗎?”
“不……”
收起驚掉的下巴,夏油傑抹了把眼角不存在淚水,神色欣慰,“我隻是太感動了,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你長大的一天。”
“喂——”五條悟不滿,剛要說什麼就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扯,“怎麼了?”
天羽遙未語,目光在他嘴角邊殘留的奶油上定格了一秒,回想起他剛剛的舉動,拿起紙巾動作略有些僵硬地抬起了手。
她神色專注,一金一銀的異色瞳中滿是認真,就像是在做一件神聖無比的任務,動作笨拙又小心。
感覺到臉上的觸感,五條悟蒼藍的眼眸不由瞪大,一把抱住她用力蹭了蹭,“嗚嗚~沒想到阿遙竟然這麼快就學會照顧人了,真是太讓人感動了。”
青年柔軟的發絲從她臉上擦過,有點癢,天羽遙卻沒有推開他,反而因為他的誇獎,整個人都變得愉悅了起來。
她想要微笑,但臉上的肌肉卻不聽使喚,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眼中亮著的光不由黯淡了下來。
五條悟見狀摸了摸她的腦袋,“阿遙彆急,慢慢來就好。”
看著耐心安撫少女的摯友,夏油傑臉上的欣慰更甚了,果然,就算是悟也有長大的一天啊。
那時候的夏油傑並沒有多想,隻滿心感動於自己的摯友竟然也會有照顧人的一天。
直到前不久某次閒聊,他意外得知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