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話是森先生想要試探你,假話是沒有為什麼,我就是想試試而已。”
她在腦海裡把這句話翻譯了一下。
左品右品隻品出個閒得慌。
“事實證明你確實使用的不是異能。”太宰治像貓一樣露出好奇的表情,“呐、能告訴我嗎,那種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
“騙人。”他沒勁地移開了眼睛。“不過真令人沒想到,橫濱的新市長竟然會是你這樣殺人不眨眼的家夥。”
“他們的存在會擾亂社會的秩序。”
“反正這個世界早就無可救藥了,一灘爛泥罷了。”
“一個破破爛爛、亂七八糟的房間,當然應該從清理垃圾開始。”她說。
“那樣的話,還是推倒重建來的快吧。”
破碎的畫麵快速閃過腦海,耳邊響起嗡鳴,溫暖的水好像一瞬間漫過了身體然後又迅速消失不見,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回答:“不行,全部弄塌的話......”
年幼的聲音好像在耳邊:“全部弄塌的話,之前不就白努力了嗎。”
她以前好像和誰一起搭過積木。
白色的房間、亮得有些刺眼的白熾燈,坐在邊上的人臉模糊成了玻璃上的霧氣。
地上散落著數不清的彩色長方形卡普勒積木,麵前的積木塔樓,不知為何缺了一角。
“——市長大人?”
耳邊的嗡鳴消失了。
猛然從思緒裡回過神來,久穀森川抬起頭,意識到自己剛剛發了呆。
剩下幾頁《書》的下落毫無線索,對鐳缽街的調查也陷入停滯。她想要尋找市政府的資料庫裡是否有關於爆炸前鐳缽街原址上的研究機構的相關信息,卻被告知大部分資料早已在爆炸中被毀掉。
尋找起來無異於大海撈針。
僅有的一份研究報告文件記錄的是一個名為荒霸吐項目的實驗過程,但前後均有缺失,看上去隻是過程中的一個片段記錄。
久穀森川猜測自己在失憶前應該沒有科研工作經曆,畢竟她完全看不懂上麵記錄的實驗數據代表著什麼意思。
那天晚上出現的記憶片段破碎淩亂,就算再怎麼回想也無法再回憶起更多內容。
而對於那天那段突如其來的記憶,係統並沒有給出任何解釋。任憑她再怎麼提問,那團光球也像是被靜音了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最後隻能歸結於太累出現的幻覺,畢竟那天她實在是經曆了太多。
川稻會倒台,能力出眾的阪口安吾聯合警視廳在短時間內查清楚了以川稻會為首的暴力集團所犯下的罪行,名下的資產也在清點之後收歸政府所有,能夠再次開張運營的店鋪在完成整改中會後也重新開張了。
為了拉動本地的就業率和GDP,這些重新開張的店鋪采取了政府一定比例投資結合私人運營的方式,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財政資金的壓力。
雖然相對於整個城市的改造仍然是杯水車薪,但是她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不用下下個月如何開出下屬們的工資而頭疼了。
川稻會的倒台在短時間內引起了小範圍的混亂,尤其是政府出手迅速地收歸了這些黑資產,一些在當晚沒有出現在大本營的川稻會成員也在陸續捉拿歸案中。
由於這次政府反映出奇地快,甚至幫派中還流傳起了這次川稻會的倒台就是上麵出的手,但這些流言最終還是因為猜測過於離譜而漸漸煙消雲散。
橫濱政府早就已經入薄西山,又怎麼會有能力和魄力在一個晚上直接突襲當地最大的幫派之一的大本營呢。
但既然形勢發生了變化,自然也有人的立場發生轉變,觀望的人還是大多數,而有的則已經開始行動。
比如說......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在會客室等您。”
“是嗎?”久穀森川抬起頭,看向在短時間內已經成長到能夠熟練處理大量事務的秘書,“安吾,你覺得我要去嗎?”
“如果您不想見的話,我就派人回絕掉。”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鋼筆無意識地在紙麵上點了點,洇出墨色的花紋,她垂下眼看見白紙上的墨漬,複又抬頭。
“不、讓對方稍等片刻。”她說,“等我畫完......畫完這幅畫,我就來。”
紙麵上,粗細相間的黑色線條構成了一幅速寫畫,畫著坍塌到一半積木塔。
過去的記憶已經如被海浪衝刷過的沙灘一樣一無所有,但唯有這個畫麵卻深深地留在了腦海中,仿佛是過去的錨點,將名為久穀森川的人以人類的自我認知固定在這個世界上的錨點。
垃圾桶中,這樣的畫已經被丟掉了上百幅,可是每次發呆的時候,手總是會無意識地再次將它畫下來。
墨跡乾透,鋼筆“哢噠”一聲蓋上筆帽。
就像已經做過無數次的動作一樣,她將那張畫揉成了一團,又一次丟進了垃圾桶裡。
“走吧。”她推開椅子,接過遞來的外套,“去會客室。”
她抬起眼睛,放鬆地仿佛自己並不是要去見一個手染血腥的黑手黨首領,而是去參加一場陽光明媚的郊遊活動一樣。
“去看看這位黑手黨首領,找我們有何貴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