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一說,另五個小娘子心裡也有了數。
接下著要方便、要喝水、肚子餓。
胖子和刀疤臉輪著過來開門,開了不到三回,就有些不耐煩了。
待到第四次,胖子過來開門,忍不住埋怨刀疤臉:“她們都捆著,跑也跑不掉,且大晚上的,鬼影子都沒一個,你也不必每次都落鎖,明早出發再鎖不就成了!”
刀疤臉吃飽喝足,抱著刀倚著石頭睡,也覺得這車小娘們屁事多,閉著眼睛回道:“那我不管了,我眯一會兒,上半夜你盯著,我值下半夜。”
胖子見他這樣說,等第四個小娘子上了車,隻“哐當”把車門一合,便不再落鎖。
黑暗中,小娘子們沒聽到落鎖聲,皆欣喜地長舒口氣。
待到那胖子走遠,沈玉嬌才低聲確認:“你們方才可都尋到了北極星的方向?”
“嗯,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那顆星特彆亮!”
“好,記著上北下南,左西右東。長安就在西邊,沿著西一直走,便是回家的路。”
見她們一個個信心滿滿,沈玉嬌遲疑著,又潑了盆冷水:“最好的結果,便是我們幾人一路逃。但若是被發現了……”
她咬了咬唇,“跑,四散著跑。他們隻有兩人,不可能同時追六個方向。先跑遠了,確定他們沒追上來,再往西邊跑。誰先到驛站,或是城鎮,便去報官。他們的頭目是個叫秋婆的……”
沈玉嬌將她能考慮的細節,與她們細細叮囑了一遍。
小娘子們也聽得極認真,並握拳道:“便是死在野外,也比賣到那種汙糟地方被人糟蹋強!”
沈玉嬌聞言,沉吟道:“不,得活著,無論如何都得活著。”
車廂裡一片漆黑,她的眸中卻
似亮起灼灼火光:“**就什麼都沒了()?(),
但活著()?(),
哪怕是苟活()?(),
仍有一絲希望。便是深陷泥淖9()_[(.)]9?9*?*?9()?(),
活著能做的事,總比**多。”
“活著能逃,能報仇,哪怕希望縹緲,也有希望。”
“**,便隻能是**,閻王爺也不會插手人間事。”
車廂裡一時靜了下來。
沈玉嬌也知對這些涉世未深的小娘子來說,貞潔大過天,然經曆過幾番生死,她愈發覺
得生命可貴。
無論如何,都要活著。
錯的不是她們,臟的也不是她們,那些幕後害人的,才是真正的肮臟。
夜漸漸深了,馬車外除了偶爾幾聲淒厲的夜梟鳴叫,再無其他動靜。
沈玉嬌悄悄將手腳繩索解開,又趴在門邊靜聽片刻,估摸著那倆人應當都在歇息,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推開車門。
動作很輕、很緩,也不敢下車,而是趴在車裡,往門下探出半個腦袋。
隻見那堆起的火堆處,刀疤臉抱著刀,仰著臉呼呼沉睡。那胖子坐在火堆旁,耷拉著眼皮,腦袋一點一點的,顯然也困得不輕。
沈玉嬌心跳不禁加快。
她忙縮回腦袋,與車裡幾人道:“他們都睡著了,快些解繩索,動作輕點,彆急,一個個下。”
小娘子們的繩索早就用牙齒叼鬆了,聽她一聲令下,立刻互相幫著掙脫。
沈玉嬌先從馬車爬下,而後便是阿念、青青、柳兒……
一二三四五個小娘子皆屏息凝神,按照沈玉嬌的手勢,以馬車為遮擋,輕手輕腳地朝那黑暗處跑去。
沈玉嬌見人都空了,也不敢鬆懈,牢牢掐著掌心,小心翼翼跟在她們身後。
約莫百來步,前方的路路越來越黑,沈玉嬌低聲提醒:“你們小心些。”
話音方落,前頭便摔了一個,吃痛“啊”了聲。
沈玉嬌心頭猛地一跳,其餘小娘子也都慌了神,七手八腳地將那摔跤的小娘子拉起來。
下一刻,身後一聲驚呼:“車門怎麼開了?”
“糟了,王六,快起來,那群臭娘們跑了!”
最害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沈玉嬌狠狠咬牙,朝那群小娘子喊道:“跑!分散地跑!先躲起來,再看北極星!!”
馬車上已提前交代過這種情況,是以真當被發現時,小娘子們慌了一瞬便冷靜下來,朝不同方向狂奔著。
“快!快!她們在那邊!”
“**,這群小**,分開跑了!”
“追,追到一個算一個!”
沈玉嬌也不再耽誤,提著裙擺就往前跑。
哪怕繡鞋被石頭磨破,哪怕跑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她也不敢停,隻一直朝著樹木稀疏處跑。
跑,隻要跑到官道上,躲過今夜,便能回家。
她得回長安,那裡有她的家,有她的孩子,有她的親人,父母兄嫂也都在回程的路上……
還有裴瑕,她答應了他,會在家等他回來。
無論如何,都得回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後總算沒了追逐的動靜,回首也見不到一絲火光。
唯一慶幸的是今夜月色明亮,不至於雙眼一抹黑,什麼都看不見。
看來,那兩個人是往彆的方向追了。
沈玉嬌停下腳步,鬆口氣的同時,又不禁替另外五個小娘子擔心起來。
男人的腳程比女子快,若是他們選定了方向去追,至少也能抓回去兩個。
或許,不止兩個……
想到小娘子們稚嫩天真的麵龐,沈玉嬌心下一陣沉重,深深緩了兩口氣,她打起精神,拖著兩條灌了鉛水般沉重的腿,繼續往前走。
若是天亮前能尋到一處府衙報官,快馬加鞭沿路去追,沒準能追上馬車!再不濟,嚴查渭南府的關卡,叫他們進不了城。
且那兩人的模樣,她已深深記在腦中,讓衙門畫出畫像,全城通緝,不怕尋不到!-
明月高懸,黑漆漆的官道上,一隊勁裝人馬在月色下疾馳。
待看到路邊突然冒出一道纖細身影時,猶如半夜見鬼般,馬兒都驚得雙腳抬起,仰天長籲。
“救命,救命!()?()”
孱弱的女聲如貓叫,為首的謝無陵猛然拉緊韁繩,待定睛看清攔路女子的麵容,心頭剛升起的一簇希望又陡然熄滅。
不是嬌嬌。
但深更半夜,荒郊野外冒出個小娘子,也實在古怪。
他勒停馬,蹙眉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深夜在此喊救命。▽()▽[(.)]?▽?╬?╬▽()?()”
阿念兩隻鞋都跑沒了,雙腳沾滿鮮血和汙泥,一張汗涔涔小臉仰起,宛若看到救星般,淚眼汪汪跪在這天神般俊美的男人麵前:“大人,求你救救我!我是長安縣周家村人士,我和幾位小娘子被拍花子的拐到此處,今夜僥幸逃了出來!()?()”
她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頭,“求你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姐姐們,她們有兩人已經被抓回去了,你幫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