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再磨蹭,展開謝無陵的衣袍,準備架上烤乾。
沒想到一抖落,衣袍裡接連掉下兩個東西——
一個大紅並蒂蓮花荷包,一個秋香色桂花香囊。
荷包是沈玉嬌在金陵繡的,原本簇新鮮豔的荷包,如今褪了些色,背麵還補了些拙劣的針腳,大抵是跳了線,他後補了幾針。
而那枚香囊,正是在中秋宮宴遺失的那枚。
她原以為掙紮中掉了,沒想到竟是被謝無陵順走了。
這個家夥
沈玉嬌捏著這兩個小小物件,紅唇抿著,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待到最後,卻隻剩下一片黯然悵惘。
她留給他的東西不多,唯這麼兩件,他一直帶在身上,藏在心口。
默默將荷包和香囊放在火堆旁,沈玉嬌將衣袍架好,也有了閒暇,能仔細看看男人背上的傷口。
精鋼鍛造的袖箭射得很深,陷入鮮紅皮肉裡,隱約可見白骨,
沈玉嬌直視著這猙獰的傷口,頭皮發麻,想學扁鵲給關羽刮骨療傷的念頭也瞬間打消——
她做不到。
且貿然處理袖箭,萬一止不住血,情況隻會更糟。
但為了避免他傷口感染,沈玉嬌割了段袍袖,又去江邊蘸水,回來替他細細擦拭著傷口周圍的泥巴。
恍惚間,她好似回到去年。在金陵小院子裡,她幫他塗藥。
那時,他一臉無所謂地
嬉笑。
而今?()13?&?&??()?(),
他麵如金紙()?(),
不省人事。
“謝無陵()?(),
你說過你的命很硬()?(),
閻王爺都不收你的。”
“你從前受過那麼多傷,替常六爺擋得那一刀,可比這個長多了。如今這樣小一個傷口,你也肯定不會有事的。”
“你堅持住,熬到明早天亮,裴瑕應當就帶人尋過來了……”
待傷口擦乾淨,裙
擺也烤乾半邊,沈玉嬌割斷一條,繞著臂膀,替謝無陵簡單包紮一番。
再將男人翻過來,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肩頭那片朱紅色胎記。
在明亮火光的照耀下,麒麟形狀的胎記好似愈發鮮豔。
等她再次回過神,纖細手指已不知不覺撫上了那片朱紅。
指尖下,是男人滾燙的肌膚,熔漿般燙得她眼睫都忍不住顫了顫。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竟然,主動去碰其他男人的身子。
一陣強烈的羞恥與愧疚湧遍心間,她怎能如此……
明明已經決定和裴瑕好好過日子,也答應他,會忘掉謝無陵。
現下,又是在做什麼!?
沈玉嬌緊攥著手指,好半晌才定下紛亂的心緒,正準備紮個火把,看看附近有沒有果樹,或是尋見一些能生吃的野菜,身旁忽然傳來一聲很輕很輕的悶哼。
她愣了瞬,還以為是錯覺。
再次看去,便見火光下的男人濃眉緊蹙,喉頭滾了兩下,無意識呢喃道:“熱……”
熱?
這深秋寒夜,蕭瑟晚風,她都冷得起雞皮疙瘩了,他還熱?
“謝無陵,你醒醒……”
沈玉嬌趴跪在他身邊,再次抬手拍了拍他的臉:“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你的臉怎麼這麼燙?”
她訝異,心下沉了沉,掌心探向男人的額頭、臉龐、胸膛。
都好燙,火燒一般。
“好熱……”
“渴……”
沈玉嬌柳眉蹙起,她知道無論是高燒還是失血,都該多補水。
眼前雖有滔滔江水,卻無煮水的器皿,生水直飲,萬一下痢,無疑是雪上加霜。
“水……水……”
謝無陵閉著眼,失去血色的乾涸唇瓣翕動。
沈玉嬌見他難受到額間沁滿冷汗,咬了咬唇,終是沉了口氣,用起老辦法。
抬手將謝無陵托起,她讓他枕在她懷中,又拿過**,在火上翻轉烤了片刻。
去歲,平安沒奶吃,她隻能以血飼之。
今年,舊事重演,卻是喂謝無陵。
鋒利的**在掌心劃了一道,痛意讓沈玉嬌咬緊了唇瓣。
但她知道,這點痛,和謝無陵背上的相比,小巫見大巫。
這是她欠他的。
汩汩鮮血很快流出,她半點不舍浪費,直接將掌心貼上謝無陵的薄唇:“水來了,你快些喝……”
血液潤濕了男人的唇瓣,火光斜照下,如上了層豔麗的口脂。
蒼白的臉,朱色的唇,山鬼般昳麗。
沈玉嬌靜靜看著懷中啜飲的男人,
出神的想,
他生的這樣好,
是隨了他母親,
還是父親?
若是母親,那謝湘娘定是位風華絕代的大美人。
若隨父親……男子俊成這般的,倒是少見。
嗯,八成還是隨了母親。
畢竟這世間,小娘子們大多都美得花團錦簇,各有千秋,郎君們嘛,麵容端正些,都稱得上一句“一表人才”了。
思緒正縹緲,一聲沙啞響起:“嬌嬌。”
沈玉嬌錯愕低頭,便見懷中男人半睜著眼,有氣無力地望向她。
“你醒了!”沈玉嬌難掩歡喜,又急急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傷口是不是很疼?我給你簡單處理了一下,但袖箭射得太深,我不敢貿然取出。你現下起了高熱,定然很難受,你忍一忍,再過幾個時辰就天亮了……”
她一急,話也多起來。
反倒是平素裡話最多的謝無陵靠在她的懷中,恍惚間覺得自己或許是**,來到了仙境。
不然他怎會被嬌嬌抱著,她隻穿著件薄薄小衣,渾身軟得不可思議,身上的香氣也縈繞著,直直撲進他的鼻間。
也隻有在夢裡,才有這般的待遇。
他一定是要**。
“嬌嬌,你也**麼……”
謝無陵燒得腦子有些迷糊,雙眸發怔地盯著眼前這張瑩白小臉,嗓音沙啞:“你真的當仙女了,還帶上了我了啊……”
沈玉嬌:“……”
哪家的仙女,像她這樣狼狽不堪。
“你燒糊塗了。”
她無奈輕歎一聲,又問:“還渴麼?”
謝無陵:“不渴。”
沈玉嬌暗鬆口氣,又割了條布條,單手將手掌牢牢纏了兩圈,以牙叼緊。
待她處理好,再低頭,便見謝無陵仍是半睜著眼,直直地看著她。
沈玉嬌有些擔心他這樣會燒成傻子,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蹙眉:“還很難受麼?”
懷中男人也不知聽沒聽進去,沒說話。
沈玉嬌見狀,還是覺著該去尋些果子、野菜,實在不行,樹皮也能吃,總得補充些氣力。
未曾想剛要
將謝無陵放下,他抬手環住她的腰:“嬌嬌,彆拋下我……”
沈玉嬌一怔:“我是去附近轉轉,看能不能尋些吃的。”
“我不吃。”
兩條結實的長臂牢牢纏住她的腰,男人身軀滾燙,緊緊靠在她懷中,漆黑長睫低垂著,低低呢喃:“彆再拋下我了……”
沈玉嬌:“……”
看著懷中那張燒得通紅的臉龐,她一時也分